冰冷的骨刃撑在粘腻的血肉菌毯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裴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如同裂开的火山口,每一次肌肉牵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烙印嵌入薄片的手腕更是成了灼烧灵魂的火源,冰冷的剧痛与幽蓝薄片散发的微光交织,在血肉深处无声地嘶鸣。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跗骨之蛆,视野边缘不断有黑色的雪花点闪烁、蔓延。
洞窟内,死寂得如同真空。搏动的血肉菌毯失去了核心的驱动,只剩下无意识的、缓慢的痉挛,如同被斩首巨蛇的残躯。粗大的黑血管道破裂处,粘稠的暗红物质如同冷却的熔岩,缓缓流淌、凝固。巨大的巢穴如同死去的黑色山脉,顶端那块巨大的晶体彻底黯淡,表面流淌的幽蓝神经回路如同熄灭的星河,只留下冰冷的、布满裂痕的残骸。
程锐的尸体静静躺在不远处,失去异化手臂的断口处一片焦黑,凝固的深灰色粘稠物如同丑陋的伤疤。裴烬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张被深紫色神经纹路覆盖的面孔上,最后挣扎的痛苦已经凝固,只剩下永恒的沉寂。深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淀的、如同灰烬般的冰冷。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支撑着骨刃,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通往地面的楼梯。
楼梯同样被厚重的血肉菌毯覆盖,踩上去湿滑粘腻,带着令人作呕的弹性。空气中残留的浓烈恶臭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步攀爬都耗尽力气,汗水混合着血水、泥污和粘稠的菌毯组织液,从额角、下颌不断滴落。烙印处的剧痛随着远离巢穴核心并未减弱,反而像是被拉长的弦,绷得越来越紧,那嵌入血肉的幽蓝薄片不断传来微弱的、冰冷的脉动,仿佛在与某种遥远的存在共振。
不知过了多久,当裴烬终于拖着疲惫欲死的身体,踉跄着踏出医院负一层那被血肉菌毯吞噬的入口时,外面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暴雨。冰冷的雨水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透了他被血污和粘液浸透的作战服,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短暂地冲刷掉了一些令人作呕的污秽和眩晕感。
医院大厅的景象比下来时更加骇人。失去了核心的能量供给,覆盖墙壁和天花板的搏动血肉菌毯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性。粗大的暗紫色血管迅速干瘪、发黑、萎缩,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藤蔓。湿滑粘腻的菌毯表面开始板结、龟裂,呈现出一种腐败的深褐色。空气中浓烈的腥甜恶臭被一种更刺鼻的、类似陈旧皮革和霉菌混合的腐坏气味取代。
那些从墙壁、天花板上延伸出来的粗大黑血管道,如同失去生命的巨蟒,软塌塌地垂落下来,有些甚至已经从菌毯上剥落,断裂处流出粘稠的黑褐色浆液。整个大厅,正在从活着的巨大器官,迅速蜕变为一座巨大而恶心的腐烂坟墓。
裴烬没有时间观察这缓慢的死亡。他强撑着,以骨刃为杖,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院虚掩的锈蚀大门。
外面,暴雨如注。平台上,粘稠的血湖失去了活力,翻滚的幅度变得微弱而迟滞,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湖面上沉浮的残骸似乎更多了。那些之前被信息素引导围攻裴烬的怪物,此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的木偶,僵硬地站在原地,或茫然地徘徊,动作迟滞笨拙,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它们对裴烬的经过视若无睹,仿佛他只是一块移动的石头。
裴烬的目标明确——他停在西港码头边缘的那辆老旧皮卡。那是他离开这地狱的唯一工具。雨水冲刷着车身,冲刷着车尾门上“烬葬服务”四个模糊狰狞的白漆字。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几乎是摔了进去。冰冷的皮革座椅如同针毡。他靠在椅背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后背和胸腔的剧痛。烙印手腕处的灼痛如同永不停歇的电钻,疯狂啃噬着他的神经。他摸出战术背心侧袋里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屏幕已经被雨水和血污糊住,但依旧顽强地亮着。他尝试拨打一个烂熟于心的加密号码——那是他唯一还能信任的、在某个秘密部门处理“特殊物品”的老关系。
忙音。长久的忙音。
他连续拨打了三次,结果依旧。听筒里只有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嘲弄。
一股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城市通讯……可能已经被某种力量屏蔽或干扰了。西装男林默口中的“清理协议”,其覆盖范围和影响,远超他的想象。
裴烬将手机扔在副驾座位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闭上眼,试图集中精神对抗烙印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但就在他精神稍有松懈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冰冷狂暴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从那嵌入手腕烙印的幽蓝薄片中爆发出来!狠狠冲入他的大脑!
“呃啊——!”
裴烬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猛地弓起,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方向盘上!眼前不再是黑色的雪花点,而是瞬间被一片纯粹、冰冷、浩瀚到令人绝望的幽蓝光芒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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