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收尸人裴烬,专收旁人不敢碰的尸体。
暴雨夜,警局又送来一具“特殊”尸体。
老警员抱怨:“这具明明刚死,血却流得像死了三个月。”
我缝合时,尸体突然抓住我手腕。
血在验尸台写出:“活人才是尸体。”
警局高层打来电话:“别碰那具尸,立刻烧掉!”
尸体眼珠突然爆开,血滴组成:“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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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江城上空,雨水不再是水滴,而是浑浊的鞭子,狂暴地抽打着这座被湿冷浸透的城市。街道早已成了浑浊的河流,裹挟着垃圾、落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秽,在昏暗的路灯光晕里打着旋涡,漫无目的地流淌。空气里塞满了水汽、腐烂的土腥味,还有一种更深沉、更粘腻的,属于城市本身代谢物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还被迫在外面行走的人胸口。
一辆老旧的改装皮卡,像一头疲惫又顽固的钢铁怪兽,劈开雨幕和积水,碾过空寂的街道。车轮粗暴地轧过一洼深水,脏污的泥浆猛地泼溅开来,瞬间糊满了旁边墙上那张早已褪色、边缘卷曲的招租广告。车尾门上,用粗粝的白漆刷着四个字——“烬葬服务”,雨水冲刷下,白漆边缘晕开,字迹显得有些狰狞,又透着一股子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坚硬。
驾驶室里,裴烬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雨水被雨刮器拼命推搡着,在挡风玻璃上留下瞬息万变的水痕,窗外扭曲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上去三十岁上下,或许更年轻些,但眉宇间沉积的某种东西,模糊了确切的年龄感。脸部的线条有些过于清晰,像是被什么东西削刻过,缺乏丰润的弧度。嘴唇习惯性地抿着,形成一道略显冷硬的直线。唯有那双眼睛,在车内仪表盘微弱荧光的映衬下,深得像两口古井,所有的光投进去,都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有一片沉寂的、吸走一切情绪的墨黑。
他穿着件洗得发灰的连体工装,袖口和前襟沾染着一些难以彻底洗净的深褐色污渍,像凝固的旧血,又像陈年的铁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廉价烟草和某种更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皮革或干燥泥土的气息——这是属于他职业的独特烙印。
副驾驶上,老陈缩着脖子,警服外套的领子被他竖了起来,试图抵挡无孔不入的湿冷寒气。他夹着一支烟,手指被劣质烟草熏得焦黄,烟头在昏暗里明明灭灭。他用力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带着浓重痰音地把烟雾喷向车顶棚,仿佛要把肺里积攒的浊气和不满都一股脑儿吐出来。
“娘的,”老陈的声音沙哑,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种根深蒂固的抱怨,“这鬼天气,这鬼差事!上头一句话,老子就得跟着你这‘收尸佬’跑断腿!”他斜睨了一眼裴烬,眼神里混杂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对这份工作的忌惮,“裴烬,说真的,你这行当……啧,晦气冲天!整天跟那些玩意儿打交道,就不怕折寿?阴气缠身?”他搓了搓有些发僵的手,像是要驱散某种无形的寒意。
裴烬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被雨帘模糊的道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对于老陈的抱怨和那点毫不掩饰的鄙夷,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类似的言语,他听得太多,早已如同耳边的雨声,嘈杂却毫无意义。
“陈警官,”裴烬的声音不高,平稳得像一块沉入深水的石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位置。”他直接打断了老陈无休止的牢骚,点明了此刻唯一需要的信息。
老陈被噎了一下,悻悻地又猛吸了一口烟,才没好气地报出地址:“城西,老棉纺厂后头,狗不理巷。犄角旮旯,死都挑个背阴地儿!”
皮卡在雨水中笨拙地拐了几个弯,驶入一片被城市发展遗忘的角落。低矮、歪斜的砖瓦房挤在一起,墙壁斑驳,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和雨痕。狭窄的巷子仅容一车勉强通过,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积水路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巷口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灯泡大概坏了,光线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勾勒出两侧房屋黑洞洞、仿佛随时要倾倒下来的轮廓,以及巷子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顽强地穿透了密集的雨幕和皮卡并不算严实的门窗缝隙,直直地钻了进来。那是多种气味混合发酵后的产物:腐烂的有机物、某种化学品的刺鼻残留、久未清理的生活垃圾沤烂的味道,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本身的甜腥铁锈气。老陈立刻用手死死捂住了口鼻,发出几声被呛到的干呕。
裴烬却像是完全没有闻到。他稳稳地将皮卡停在巷子最深处,车头几乎顶到了一堵塌了半截的砖墙。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和雨帘,像两柄苍白的光剑,最终定格在墙角那片最为浓重的阴影里。
一个人形的轮廓,蜷缩着躺在肮脏的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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