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秋夜凉如水,星麒商盟的议事厅却烛火通明。萧昭宁立在窗前,望着檐角悬挂的星砂灯,那些用稻穗形状的琉璃盏盛着的星砂,正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下意识地抚过掌心,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烙痕,七道星纹已连成六颗,最后一道正沿着生命线缓缓延伸。
"在想什么?"李淮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松烟墨的清苦气息。他将温热的青瓷盏塞进她手里,盏中是加了星砂草的紫苏茶,"周明远说你在墨云斋待了整日,连晚饭都没吃。"
茶盏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萧昭宁却觉得心口发寒。她转身时,袖中的鎏金手札滑落在地,最后一页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光芒——那是今日午后,她用星砂墨拓印祖碑残文时显形的预言:"双星归一之时,一者镇于北溟,一者散入尘寰,以星辰之种,育人间万粟。"
李淮舟弯腰拾起手札,目光扫过那行字时,指尖微微一顿。他忽然轻笑出声,从袖中取出半块炊饼,饼面上用星砂画着未完成的北斗,第七颗星的位置空着,像是等待填补的缺口:"还记得雪地营的暗号吗?分炊饼时若缺了角,就得用篝火灰在掌心画北斗。那时你总说我的星图画得歪歪扭扭。"
萧昭宁望着那块炊饼,往事如星砂入墨般在眼前晕开。三年前的雪夜,他们被暗星教追杀至漠北,断粮三日时,李淮舟用冻得发紫的手指在雪地上画北斗,说这是商盟秘传的"望星寻粮术"。后来她才知道,他不过是想让她分心,别去想腹中的饥饿。
"淮舟......"她的声音发颤,烛火在瞳孔里碎成金箔,"母妃临终前曾告诉我,星主血脉里藏着'归一'的诅咒。当年她选择沉睡,就是为了让我以完整的星主之力觉醒。可现在......"她抬起手,掌心的星纹与李淮舟腕间的麒麟纹同时发亮,如双生花般彼此缠绕。
李淮舟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指尖,麒麟刀的刀柄蹭过她手背,带着他惯有的温度:"你总说我 鲁莽,可这次我倒觉得,这预言未必是诅咒。"他将炊饼掰成两半,把画着北斗的那半塞进她手里,"你看,缺角的炊饼能分成两块,合起来还是完整的圆。就像你我的灵力,在地道里挡碎石时不就共鸣过?"
窗外忽然传来梆子声,三更已至。萧昭宁望着商盟建筑群里连成星河的灯火,想起白日里阿砚说的话:"百姓们把星砂灯挂在屋檐下,说是能照亮双星的路。"那些灯光里,有墨云斋的匠人,有黟县的稻农,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她们曾用星砂在襁褓上绣北斗,说是能护佑孩童无灾无难。
"寒山寺的壁画......"她忽然开口,指节叩响窗框上的星砂浮雕,"上古星主与帝星化星坠地,百姓们说他们变成了麦穗和墨锭。可我总觉得,他们或许是化作了人间的灯火,藏在炊烟里,躲在童谣中。"
李淮舟的手指划过她腕间的星砂胎记,那是三年前为救她被暗星箭灼伤后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他腕间的刀疤交相辉映:"你记不记得扬州的小顺子?他总说咱们是'会发光的神仙',可上周我见他用星砂在馒头店门口画护符,那小手抖得厉害,却比任何符篆都工整。"
萧昭宁忽然笑了,想起那个总追着他们跑的虎头虎脑的孩子。小顺子曾把偷藏的糖糕塞进她手里,说吃了就能"像星星一样甜"。此刻她掌心的炊饼沾着星砂,入口时竟真有股清甜,混着记忆里的雪水与篝火味。
"双星归一......"她轻声呢喃,取出怀中的双生花核心。这枚曾在暗星教祭坛上吸取生魂的至阴之物,如今已褪成普通星砂的色泽,"或许不是谁取代谁,而是像这核心一样,把力量散作千万星砂,让百姓自己握住护世的光。"
李淮舟的麒麟刀忽然发出清鸣,刀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看见萧昭宁眼中的星芒不再如往日般孤冷,而是带着秋收时稻田的暖黄,如同百姓掌心捧着的星砂,虽微小却聚成星河。他想起初遇她时,她站在蝗灾肆虐的稻田里,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像株倔强的稻穗,宁折不弯。
"记得你说过的'千星穗'吗?"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两人的血痕按在双生花核心上,星芒与麒麟纹同时亮起,在核心表面织出北斗与麒麟交缠的图腾,"若真要'归一',那就让我们的力量化作千星万穗,藏在每粒稻谷里,每滴墨汁中。这样即便有一天......"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她发间的星砂簪,"即便有一天需要沉睡,也不过是换种方式守护人间烟火。"
窗外的星砂灯突然集体明灭,如同回应这个约定。萧昭宁望着掌心即将连成完整北斗的烙痕,忽然觉得不再恐惧。她想起母妃临终前的笑容,那不是诀别的哀伤,而是释然的温柔——原来所谓星主的宿命,从来不是孤独地照亮黑夜,而是教会人间自己点燃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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