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的长安城飘着细如绢丝的雨,昭宁褪下甲胄,换了身月白襕衫,袖摆翻卷处只留道极淡的北斗绣纹——这是春桃特意用慕容氏的“移花接木”手法染的,遇水才会显形。她望着宁心居门前新挂的“星芒义诊”灯笼,忽然瞥见街角青竹伞下,有个白衣书生正往画卷上描最后几笔。
“姑娘留步。”
宣纸落地的声响混着雨丝,昭宁转身时,看见书生弯腰捡画,广袖拂过青石板,露出袖口绣着的翠鸟纹——与她十二岁时丢失的帕子上的绣纹分毫不差。画卷在雨中展开半幅,墨色勾勒的女子执剑而立,眉梢朱砂痣与她镜中模样七分相似。
“公子画工了得。”昭宁接过画卷,指尖触到纸面暗纹——正是慕容氏药宗的“辨毒砂”所绘,遇水会显星象。落款处“阿翠”二字用的是先朝宫娥体,与她襁褓中残笺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陈庭志抬头时,折扇恰好遮住半张脸:“在下陈庭志,初到贵宝地,见姑娘眉目间有英气,便随手画了幅《北斗剑姬图》。”他忽然注意到昭宁握画的手势——拇指按在剑姬腰间的药葫芦上,正是雪地营暗卫的暗号,“姑娘可觉得,这剑姬的佩饰,与宁心居的药葫芦有些相似?”
春桃的袖箭在袖中悄然滑落半寸,她盯着陈庭志腰间的羊脂玉坠,刻着的不是寻常山水,而是西域三十六国的星图。昭宁却忽然轻笑,指尖划过画中剑穗:“公子可知,这弓弦编织法,是柔然左贤王的独门手艺?”
陈庭志的扇骨“咔嗒”轻响,面上却依旧温和:“姑娘好眼力,这是家母早年从西域带回的技法。”他忽然指向画中女子耳后的蓝刺青,“不瞒姑娘,家母临终前说,若遇眉间有朱砂痣的女子,便将此画相赠——她说,那是能解陈家星劫的人。”
细雨打在青竹伞上沙沙作响,昭宁望着他袖口翻出的翠鸟纹,忽然想起乳母曾说,她襁褓里的帕子绣着双翠鸟,正是母亲南宫柔的闺中标记。画卷内侧的星象密码突然显形,她看见“柔然三王子”四字混在墨色里,指尖骤然收紧。
“公子说笑了,”她将画卷递还,星芒顺着指尖渗入纸面,画中剑姬的北斗纹突然发出微光,“我不过是药堂的学徒,怎担得起‘解星劫’的说法?”陈庭志接住时,发现画角多了个极小的梅花印——正是慕容氏暗桩传递警讯的标记。
街角突然传来骚动,几个泼皮踢翻了卖炊饼的摊子。昭宁下意识伸手去扶老人,却见陈庭志已抢先半步搀住,袖中露出的玉佩刻着西域日轮纹,与柳氏当年的祭器一模一样。“小心!”他忽然将她往怀里一带,避过飞溅的热汤,雪松气息混着藏红花味扑面而来。
春桃的袖箭几乎要脱手,却见昭宁对着她微微摇头——刚才相撞时,她摸到陈庭志腰间的牛皮护腕,上面刻着的正是雪地营暗卫的北斗暗号。这个自称江南才子的书生,竟同时懂得柔然织法、西域星图,还带着镇北军的标记。
“陈公子的玉佩,倒是少见。”昭宁盯着日轮纹,想起李淮舟密信里提到的“敌国星象师”,“不知是家传还是……”话未说完,陈庭志忽然压低声音:“三日前,凉州分号的陈掌柜,是不是收到了带翠鸟纹的信?”
细雨突然变急,春桃的银针已抵住他后颈。昭宁却发现,他提到的陈掌柜,正是北斗阁天枢队的暗桩。“跟我来。”她转身走进宁心居侧门,药香混着星砂气息扑面而来,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靴底铁齿声——与雪地营暗卫的步法完全一致。
内堂的炭盆烧得正旺,昭宁掀开陈庭志的衣袖,看见小臂上的刺青——北斗七星环绕日轮,正是先朝覆灭时,流亡在外的敌国皇室徽记。“说吧,”她按住他脉门,星芒顺着北斗纹流入他体内,“你究竟是柔然细作,还是……”
“在下乃大凉皇室宗亲,”陈庭志忽然跪下,从领口中扯出半块玉佩,正面刻着日轮,背面是微缩的北斗星图,“二十年前玄武门之变,先父带着余部退往西域,临终前说,唯有掌心有北斗烙痕者,能解我陈家星劫。”
昭宁望着他掌心的薄茧,那里竟有与她相同的玉玺烙痕。更令她心惊的是,他掏出的密信上盖着的火漆印,正是三日前李淮舟提到的“太子东宫”暗记——原来这个自称江南才子的人,竟与当今太子早有勾结。
“三个月前,太子殿下让我带着这幅画进京,”陈庭志指着案上的《北斗剑姬图》,“他说,若遇到能让画中星芒显形的女子,便是天命所归的星芒少主。”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而我陈家,想借您的星芒,重回西域三十六国的汗位。”
更夫敲过申时的梆子,昭宁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雨雾,忽然想起慕容长老的话:“星劫将至,各方星子都会入阵。”陈庭志袖口的翠鸟纹,分明是母亲南宫柔当年的闺名“阿翠”,而他画出的剑姬,竟穿着与母亲画像相同的月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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