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残雪掠过朱漆门环,昭宁的玄色披风在猎猎寒风中翻卷如展翅的夜鸦。她勒住缰绳,望着门楣上"镇北将军府"五个鎏金大字,指节在马鞍上掐出青白——三年前她带着雪地营踏碎这扇门时,门后跪着的是哭哭啼啼的柳氏和缩在乳母怀里的幼弟,如今马蹄声里,朱漆剥落处竟新添了三簇银白的守岁铃。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将军府!"门洞里涌出二十余个青衫护院,为首者腰佩柳叶刀,刀柄上缠着柳氏惯用的月白羽纱。昭宁身后三百雪地营甲士同时按剑,甲胄相撞声惊起檐角寒鸦,她抬手按住欲上前的副将,指尖抚过鞍侧悬着的檀木匣——匣中玉玺此刻正隐隐发烫,隔着鲛绡仍能感受到九龙纽上流转的星芒。
"睁大狗眼瞧瞧。"昭宁拨转马头,月光恰好掠过她肩甲上的北斗纹,七颗银星在玄色甲胄上连成淬了霜的利箭。护院们的刀刃开始打颤,有人认出她袖摆翻卷处露出的北斗绣纹,那是雪地营主帅独有的徽记,三年前在雁门关外,正是这抹银星带着三千孤军啃下了柔然二十座城池。
"柳氏可在府中?"昭宁开口时,掌心已按在檀木匣上。话音未落,二门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六岁的承煜拄着枣木拐杖踉跄奔来,月白中衣上还沾着药渍,发带松松绾着,露出额角未愈的狰狞刀疤——那是半年前柳氏党羽刺杀时留下的。
"阿姊!"承煜的拐杖卡在青石板缝里,踉跄着扑进昭宁怀里。她嗅到弟弟身上淡淡的金创药味,喉间忽然发紧,低头却见他盯着自己袖口的北斗纹,眼中泛起水光:"你走时说要绣完北斗就回来,原来真的..."少年声音发颤,指尖轻轻划过绣纹,那里的银线混着金线,正是她用柔然可汗的弓弦所织。
护院头领突然暴喝:"拿下!柳夫人有令,擅闯者..."话未说完,昭宁已扯开檀木匣,玉玺上的麒麟纽在月光下骤然亮起,星芒顺着她甲胄上的北斗纹流淌,在雪地上投出巨大的麒麟虚影。为首护院的柳叶刀"当啷"落地,他膝头一软跪倒,其余人跟着齐刷刷伏地,额头顶着积雪不敢抬头。
承煜望着悬浮在半空的星芒,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阿姊背着他从后窗逃出时,衣摆上染着的也是这样的银光。那时他还不懂,为何阿姊总在月圆之夜对着北斗星发呆,直到上个月收到雪地营传来的密信,才知道每颗星子都对应着一位战死的副将——原来她袖口的北斗,是用三十六根断指血绘而成。
"去禀告柳氏,"昭宁将玉玺收入匣中,星芒骤然收敛,唯有麒麟纽上的鎏金仍在暗自发烫,"就说镇北将军府的主人,带着传国玉玺回来了。"她翻身下马,特意避开承煜的伤腿将他抱起,拐杖落在雪地上发出轻响,惊起门角铜铃叮咚——这串铃声,该是柳氏新换的西洋玩意儿,当年母亲最厌恶的便是这种吵闹。
穿过前庭时,昭宁瞥见影壁后有人影晃动,袖口露出半幅柳绿裙角。她唇角微扬,故意加重靴底铁齿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漠北收到的密报:柳氏趁她征战,将府中旧人换了七成,连母亲生前的梧桐苑都改作了佛堂。
"阿姊看!"承煜忽然指着游廊下的冰灯,琉璃盏里冻着半枝红梅,正是母亲当年最爱的"踏雪寻梅"。昭宁指尖一颤,想起去年冬至,柳氏派人送来的信里说梅园遭了虫害,所有梅树都已砍掉。此刻冰灯里的红梅开得正好,枝桠上还凝着金粉,分明是用西域冻晶封存的极品。
"柳氏倒还记得母亲的喜好。"昭宁冷笑,冰灯映得她眉眼如霜。承煜低头绞着她的披风穗子,小声道:"上个月她让人在佛堂抄了三个月《金刚经》,说要为阿姊祈福...可我听见她房里的妈妈说,柔然人许诺给她黄金万两,只要..."少年突然闭嘴,惊恐地望着昭宁骤然冷下来的脸色。
主院门前的铜狮眼里嵌着夜明珠,昭宁踏过门槛时,珠光明灭间看见廊柱上新增的缠枝纹——那是柳氏母族的徽记。雕花门"吱呀"打开,暖香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柳氏穿着月白缠枝纹长裙跪坐在蒲团上,面前供着三柱高香,听见动静才慢慢转身,鬓边的东珠步摇晃出细碎光斑。
"见过将军。"柳氏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膝行两步时,昭宁清楚看见她裙角绣着的暗纹——正是柔然王室的雪狼图腾。檀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尖,她忽然注意到供桌上的青瓷碗里,盛着半块啃剩的鹿肉,正是柔然人祭祀时的供品。
"夫人这佛堂,倒像是柔然的萨满神坛。"昭宁将承煜放在椅上,手按在剑柄上缓步逼近。柳氏的脸瞬间煞白,东珠步摇"啪嗒"落地,露出耳后三簇蓝色刺青——那是柔然巫祝的标记。承煜惊呼一声,想起上个月替柳氏抄经时,曾在黄纸背面看见用柔然文写的"斩草除根"。
"你...你竟敢污蔑本宫!"柳氏突然尖叫,袖口甩出三支淬毒袖箭。昭宁旋身拔剑,银芒闪过,袖箭钉在廊柱上滋滋冒青烟。雪地营士兵闻声闯入,却见昭宁已掐住柳氏的脖子按在供桌上,檀木匣被她甩在承煜膝头,玉玺的星芒映着柳氏扭曲的脸,将她耳后的刺青照得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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