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雪压松枝的脆响惊飞檐角寒鸦。昭宁捏着南宫柔托香客带来的药包,指尖在粗麻布上摩挲出细响——母亲惯用的细辛叶包裹法里,混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去年她在柳氏佛堂闻到的安神香一模一样。
“小姐,药箱底漏出些线头。”春桃举着半幅绣品,素白缎面上用金线绣着两个生辰八字,针脚歪斜处还沾着暗红血渍。昭宁的心猛地一沉,昨夜收到的密信里,杀手咬舌前那句“柳氏早换了嫡子”还在耳畔发烫,此刻见这绣品,指尖竟有些发颤。
绣品边角用银线勾着北斗纹,正是南宫家的族徽。她屏住呼吸展开缎面,“萧战庭”三字下的生辰与族谱记载分毫不差,而另一侧“萧战临”的生辰早了三个月,日柱上还标着“嫡长子”的朱砂印。雪光从窗棂漏进来,映得缎面金线泛出冷光,昭宁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祖父萧战山在中秋宴上醉眼朦胧地说:“阿宁的星芒,倒像极了她大伯小时候...”
族谱藏在佛像暗格最深处,羊皮封面已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昭宁借着油灯翻开泛黄的纸页,萧战山与柳氏的婚书后,嫡子记录赫然写着“萧战临,戊辰年壬戌月己卯日”,下方批注“幼殇于冬月”。而萧战庭的生辰登记在侧,墨色较新,分明是后来补录的。
“戊辰年冬月...”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萧战临的死亡记录,忽觉一阵眩晕。慧空血书里提到“腊月廿三,夫人柳氏送来安神香”,正是萧战山暴毙的日子,而父亲萧战庭作为“嫡子”继位镇北将军,竟已是二十年前的事?香炉里的檀香突然变得刺鼻,昭宁盯着婚书上柳氏的朱砂手印,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二叔三叔总以“血统不纯”为由排挤父亲——原来真正的嫡子早夭,柳氏为了保住当家主母的位子,竟将庶子萧战庭扶上了嫡子之位!
绣品上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褐色,昭宁忽然想起上个月母亲偷入寺庙时,手腕上缠着浸血的布条。那时南宫柔只是笑着说“被猫儿抓了”,如今想来,这半幅绣品怕是她用指甲划破掌心,在柳氏的监视下偷偷绣成的。缎面边缘的北斗纹少了一瓣星芒,正是南宫家“报信即危”的暗语——母亲在暗示,这秘密若被柳氏察觉,便是杀身之祸。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昭宁摸着族谱上萧战临的名字,忽然想起三年前随父亲回京城,在萧家祠堂见过的那块“嫡长子碑”。当时她曾问为何碑上刻着“幼殇”,父亲只是淡淡说:“你大伯福薄,没赶上见你。”现在想来,碑上的字迹分明是新刻的,连碑角的麒麟纹都与柳氏房中的香炉一模一样。
“小姐,寺外有马车停了半个时辰,车辕上刻着柳氏的莲花纹。”冬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紧张。昭宁迅速将绣品塞进贴胸的荷包,指尖触到那块假的将军府令牌——三叔萧明庭的私印,此刻竟与族谱上柳氏的手段诡异地重合。原来三房的明争暗斗,从二十年前嫡子替换时便已埋下伏笔,柳氏要的是镇北将军府的权,而萧明庭要的,怕是藏在星芒血里的“天命”。
她望着窗外积雪覆盖的碑林,忽然想起慧空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三”字。原以为是指三叔,如今看来,或许是暗指“三房”势力下藏着的三重真相——嫡子之秘、星芒剑谱、还有先朝皇族的残卷。南宫柔冒死送来的绣品,不仅揭开了父亲的身世,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萧家祠堂最深处的暗格。
油灯突然爆起灯花,昭宁借着跳动的火光,看见族谱末页用炭笔新画了个星图——正是她藏药材的佛像暗格里的图案。那是南宫家的“归星阵”,母亲在告诉她,真正的嫡子遗物,藏在祠堂北斗柱的第七块砖下。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昭宁摸着袖中改良的袖箭,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渐渐冷静。柳氏既然能替换嫡子,必然在祠堂留有后手,而萧战临的“幼殇”,说不定正是她当年用西域蛇毒制造的假象。慧空提到的“偷剑谱”之人,或许就在这三房之中,借着嫡庶之争,暗中图谋先朝皇族的星芒秘典。
“春桃,去把藏经阁第三柜的《镇北军志》取来。”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肃,“顺便告诉看门的小沙弥,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在抄《药师经》。”指尖划过萧战临的生辰,她忽然想起父亲信中总说“北疆的雪比京城干净”,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为了镇北军的安稳,甘愿顶着嫡子的名号与三房周旋。
绣品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烁,昭宁忽然发现“萧战临”的名字旁,用极小的字绣着“星芒未启”四字。这意味着真正的嫡子并未觉醒星芒之力,而柳氏之所以选中父亲,怕是因为萧战庭在幼年便展现出了星芒的征兆。如此一来,当年祖父的暴毙,怕是柳氏唯恐庶子继位名不正言不顺,便先下手为强,用蛇毒弑夫,再将萧战庭推上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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