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言脸色煞白:"是'守宫醒神散'的毒性发作了!"
贡院上空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十几名朱衣吏冲进考区,两人一组开始拖走昏迷的考生。陈砚秋死死盯着他们腰间的银牌——每个都刻着"誊录所"三字,正是文雁回的手下!
"他们在筛选。"孟九皋声音发颤,"让寒门举子集体失常,只留世家子弟应试。"
文雁迟突然挣扎着爬起。少年折断的铜尺不知何时已经接好,尺身上"文雁回"三字正渗出黑色黏液。"兄长要用'千眼系统'......"他每说一个字就吐口黑血,"......把今科秋闱变成屠杀场。"
窗外传来翅膀扑棱声。陈砚秋抬头看见成群的信鸽掠过贡院上空,每只脚环都闪着金光——是礼部专用的"题鸽"!但此刻这些飞禽爪下抓的不是试题,而是某种细长的铜管。
薛冰蟾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屋檐上。她绿罗裙的下摆已经撕成条状,正以惊人的速度组装着什么器械。陈砚秋认出那是改良后的诸葛弩,箭槽里填满细如牛毛的钢针。
"趴下!"
少女的警告刚出口,第一波铜管已经在空中炸开。漫天银粉簌簌落下,沾到昏迷的考生立刻引发抽搐。杜微言猛地把陈砚秋按在地上,自己后背却被几粒银粉溅到,顿时冒出缕缕青烟。
"是砒霜霜!"孟九皋用袖子捂住口鼻,"他们要把罪证和知情人一起灭口!"
薛冰蟾的弩箭终于发射。钢针精准射穿十余只信鸽的咽喉,但更多的铜管仍在坠落。陈砚秋看见文雁迟挣扎着站起,铜尺指向贡院正中的明远楼——那里站着个朱红身影,独眼在烈日下反射着冷光。
"千眼系统的核心在明远楼......"文雁迟咳出最后一口血,"毁掉......青铜......"
少年的身体轰然倒地。铜尺摔成两截,露出中空管身里藏着的纸条。陈砚秋展开一看,是份名单——所有被文雁回用笔相术篡改过考卷的举子姓名,最早可以追溯到庆历七年。
杜微言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撕开襕衫,露出胸口大片青紫:"逃......璇玑匣......能带你们出......"
最后的尾音化作血沫从嘴角溢出。陈砚秋愣在原地,看着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咽气。孟九皋却突然抓起考篮里的蜡丸,全部倒进砚台碾碎。褐色药粉混着墨汁变成粘稠的浆液,老儒生蘸着这诡异的混合物,在号舍板壁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墨家求救令。"薛冰蟾从窗外翻入,"你会引来整个寒林社。"
"要的就是这个。"孟九皋把残存的《科举罪言录》塞进陈砚秋怀中,"听着,文雁回的'千眼系统'需要借助明远楼的青铜鉴。那是汉代太学遗物,能反射全场考棚的景象。"
贡院里的混乱愈演愈烈。朱衣吏们开始有组织地搬运昏迷考生,而幸存的世家子弟们浑然不觉,仍在埋头答卷。陈砚秋从板壁缝隙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被拖向甬道——是鬼市里那个卖试题的鬻题张!
"没时间了。"薛冰蟾拆下璇玑匣的底板,"这是最后的机会。"
鎏金匣体内侧刻着幅微缩地图。陈砚秋认出是贡院布局,其中明远楼的位置标着个青铜鼎符号。更令人心惊的是,整座贡院地下布满了红色细线,如同血管般汇聚到中央——正是他们刚刚逃出的礼部地宫!
"活墨管道......"孟九皋的指甲在地图上划出血痕,"他们把历代落第者的血墨储存在地宫,通过这些管道输送到誊录所。"
一声巨响突然震动考区。明远楼方向腾起浓烟,青铜鉴的反光顿时暗了一半。陈砚秋看见薛冰蟾嘴角翘起——是她的弩箭射中了目标!
"现在!"老儒生猛地推开号舍门,"趁乱冲出去!"
陈砚秋最后看了眼文雁迟的尸身。少年嘴角还挂着那抹黑血,折断的铜尺静静躺在掌心,像柄永远无法出鞘的剑。他把名单藏进贴身的暗袋,头也不回地扎进浓烟之中。
背后传来孟九皋嘶哑的吟诵,混着贡院百年来无数落第者的怨气:
"墨池水,血作波,朱衣儿郎冢中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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