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徐涛的心却沉了下去。根网的监控无处不在,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整个城市。每一次扫描都是潜在的暴露点。瓦片能干扰微小的偏移,但它能扛住更高级别的审查吗?它能掩盖他核心深处那巨大的污染裂痕和异化的根肢吗?
“饭…快好了,奶奶。”他声音有些发紧,将炒好的青菜盛出来。
“好,好。”奶奶颤巍巍地把碗递过来,“你也快吃点,累了一天了。”
徐涛端着两盘青菜,走向里屋。昏黄的灯光下,父亲蜷缩在狭窄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旧棉被,发出压抑而破碎的咳嗽声。奶奶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用枯瘦的手轻轻拍着父亲的背。
这个画面,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徐涛那被污染和欺骗包裹的核心上。他残存的人性在剧痛中呐喊:**守护!必须守护!**
他放下碗,走到父亲床边。“爸,吃饭了。”他弯下腰,伸出手,想要帮父亲稍微坐起来一点。
就在他的拟态手掌即将触碰到父亲单薄肩膀的瞬间——
一股源自紫黑根肢深处的、冰冷的**吞噬评估信号**再次不受控制地涌现:**衰弱生物体…低活性生物能…可转化…**
“唔!”徐涛闷哼一声,伸出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指尖甚至带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紫黑色粘液残影!他踉跄后退一步,撞在旁边的旧柜子上,发出“哐当”一声。
“阿涛?!”奶奶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
父亲也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儿子异常的反应。
徐涛靠在冰冷的柜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模拟的)。怀中的瓦片疯狂地散发着清凉,压制着核心因剧烈情绪波动而翻腾的剧痛和那该死的掠夺本能。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模拟出的牙齿几乎要被真正的角质层硌碎。
“没…没事,”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努力让扭曲的模拟面孔挤出一个“没事”的笑容,“脚…脚滑了一下,撞到了。”
他不敢再看父亲那衰弱的样子和奶奶担忧的眼神。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里屋,冲进狭小的卫生间,“砰”地关上门!
狭小、潮湿、充满廉价肥皂和霉味的空间。他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门,缓缓滑坐到地上。紫黑根肢在裤管下失控地蠕动、盘曲,将裤腿撑出诡异的轮廓。拟态的面具彻底崩解,覆盖在脸上的粘液如同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其下蠕动的紫黑色角质和触须的轮廓。暗紫色的邪芒在眼中疯狂闪烁,倒映在对面布满水渍的镜子里——那是一个半人半怪物的扭曲倒影。
他颤抖着(这次是真的颤抖)从怀里掏出那块碎瓦片。瓦片冰冷依旧,但边缘似乎比刚才更锋利了一些,上面沾染的污垢仿佛也透着一丝诡异的微光。
“护住自己心里头那点火苗……莫熄掉。”老乞丐嘶哑的声音在混乱的意识中回响。
火苗……
在镜子里那个怪物的眼中,那簇属于“徐涛”的微弱火苗,在根网的冰冷压制、异化躯体的本能咆哮和守护家人的巨大压力下,正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他攥紧了瓦片,锋利的边缘刺入拟态的手掌(内部结构毫发无损),带来一种虚假的痛感。
**不能熄。**
**为了奶奶。为了爸。**
**为了……“徐涛”。**
卫生间门外,传来奶奶小心翼翼的询问:“阿涛…你…真的没事伐?”
徐涛深深吸了一口卫生间污浊的空气,调动能量,让剥落的拟态粘液重新覆盖、塑形。他扶着冰冷的瓷砖,用那条异化的“腿”,支撑着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没事,奶奶。”他对着门外,也对着镜子里那个重新戴上面具的怪物说,“我洗把脸,马上出来吃饭。”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模拟出的手掌,也冲刷着镜面上那个扭曲的倒影。水流声中,紫黑根肢在裤管深处,如同蛰伏的深渊,无声地等待着下一次狩猎,也等待着下一次守护的考验。瓦片紧贴胸口,冰冷而沉重,是锚点,也是未知的引信。杭州的夜雨,敲打着老屋的窗棂,也敲打着这个在人性边缘挣扎求存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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