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瓦当…是你爷爷的遗物。”张半帖的声音低沉下去,“当年,你爷爷出事前,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有一天晚上,他偷偷找到我,把这东西交给我,说…‘张先生,您是仁心仁术的先生,这东西放您这儿,比放我那儿安心。万一…万一我有个好歹,这东西…或许…能换我婆娘和伢儿一条活路。’”
张半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当时不明白,只当他被逼得魔怔了,说了胡话。谁能想到…没过多久,他就…”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后来,你奶奶带着你爹,孤儿寡母,日子艰难。我去看过几次,留下些钱粮,也偷偷把这块瓦当,当着你奶奶的面,埋在了你们家石板巷老屋的灶台底下。告诉她,这是根宝留下的念想,也是…万一实在过不下去了,挖出来或许能换点救命钱。你奶奶…是个明白人,也是个硬气人,守着那份清苦,硬是没动它。”
张半帖的目光转向徐涛手中那块染血的碎片:“至于你手里这块…我想,应该是当年雷峰塔倒掉时,崩飞出来的残片,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十五奎巷,又被你…在那种时候捡到了。”他看着徐涛,眼神深邃,“它选中你,不是偶然。你身上流着徐根宝的血,带着徐家的‘结’,也带着…那碗失传的‘虾爆鳝面’的魂。”
诊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徐涛粗重的呼吸声和两块瓦当之间微弱的共鸣嗡鸣。
虾爆鳝面…奎元馆的招牌…爷爷的命…奶奶的清苦…父亲的冷漠…自己从小喝到吐的药…武校的苦熬…巷子里的围殴…退学顶罪…被追杀…再到这块催命的“妖孽”瓦当…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苦难,仿佛被一条无形的、沾满血泪的绳索,粗暴地串联在了一起!
徐涛靠在窄榻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诊室屋顶那根发黑的横梁。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滔天的恨意过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被宿命玩弄的巨大荒谬感。
他以为自己是块被命运随意丢弃的石头。却原来,他生来就被钉死在这盘名为“恩怨”的残棋上,是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爷爷是,父亲是,他也是。甚至连这块“妖孽”瓦当,都成了这盘棋里冰冷的一部分。
“所以…”徐涛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自嘲的冰冷,“…我做这九蒸九晒的熟地黄…去帮李阿炳做那碗虾爆鳝面…是为了…化解这段仇?为了…告慰我爷爷的在天之灵?”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张先生,您觉得…这合理吗?”
张半帖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没有回答合理与否,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百子柜前,打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包用桑皮纸包好的、黑乎乎皱巴巴的药材——正是生地(生地黄)。
“合不合理,我不知道。”张半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只知道,‘九蒸九晒熟地黄’的炮制,需得天时、地利、人和,更要心诚、意静、气平。心中存着滔天恨意,是做不出好药的。做不出好药,就养不出那能点化黄酒糟的‘菌魂’。没有那‘菌魂’,李阿炳就算愿意动手,也做不出当年那碗有‘魂’的虾爆鳝面。”
他将那包生地放在诊案上,与两块瓦当放在一起。
“这生地,是去年秋收时采的怀庆地黄,品质上乘。要炮制成熟地黄,需得用古法,九蒸九晒。蒸,需用竹甑,松木为柴,文武火交替,取其木之生气。晒,需得三伏天最烈的日头,吸纳天地纯阳之气。每一次蒸晒,都需用心看护,火候、时辰、翻动,差一丝,药性便谬以千里。这一套功夫下来,少说也要七七四十九天。”
张半帖看向徐涛,目光如炬:“后生仔,你等得起吗?你心里那团火…压得住吗?”
七七四十九天?!徐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瓦当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烁!
【警告!主线任务倒计时:67:30:15…分支任务倒计时同步!】
【侦测到目标人物提出任务时限冲突…重新评估中…】
【结论:传统九蒸九晒熟地黄法周期过长,与主线任务限时严重冲突!任务失败风险:极高!】
【建议:说服目标人物采用替代方案或加速流程…】
加速?替代?徐涛看着张半帖那张布满岁月风霜却眼神坚定的脸,就知道这绝无可能!这老头对古法的执着,恐怕比他的命还硬!
“四十九天…”徐涛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沙哑,“我…我等不了那么久…”
张半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已经看透了他脑海中那催命的倒计时和那块“妖孽”的本质。
“等不了?”张半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徐涛心上,“那就看你的‘钥匙’,能不能撬动这‘旧门’…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也看这老天爷…给不给你爷爷…和你自己…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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