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涛的手被王超死死攥着,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他慢慢抽回手,拿起桌上的劣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着被王超抓过的地方,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缓慢。他抬眼,那双深井般的眸子看向王超,没什么情绪,却看得王超心里发毛。
“货…你也碰了?”徐涛的声音很低,沙哑。
王超一滞,眼神慌乱地飘开,嘴唇哆嗦着,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带着绝望的哀求:“涛哥…看在我…看在当年你刚回来,被人堵在巷子里,是我第一个冲上去帮你…看在这几年…兄弟一场的份上…求你了!只有你去顶,强哥才信得过!条子也信!你身上干净!你最能打,名声在外,说是因为打架动的手,说得通!我…我要是进去,我老娘…她真活不成了啊涛哥!”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狼狈不堪。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小面馆里油腻腻的油烟味和劣质酱油的气息在流动。徐涛的目光越过王超涕泪横流的脸,投向玻璃门外河坊街涌动的人潮。那些面孔模糊不清,行色匆匆,各自奔向各自的目的地,与这角落里的绝望哀求毫无关联。他想起十年前那个被父亲拖进雨夜的夜晚,想起武校里无数个独自咬牙硬扛的日夜,想起回来后在无数个冷眼和拳头中,王超那张带着点市侩义气的脸,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那份“义气”,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廉价又沉重。
良久,就在王超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徐涛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眼前那碗凝着油花的片儿川上。他拿起筷子,不是吃,而是用筷子尖,一下,一下,缓慢地戳着碗里已经泡涨的面条。汤汁溅起,落在油腻的桌面上。
“好。”一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干涩,低沉,没有任何波澜。
王超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更深重的羞愧在脸上交织扭曲:“涛…涛哥!你…我…”他语无伦次。
徐涛没再看他,只是把筷子重重地戳在碗底,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他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学校那边…我自己去退。”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推开那扇油腻的玻璃门,再次融入了河坊街喧嚣而冷漠的人潮。阳光照在他黝黑沉默的脸上,却驱不散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寒意。
退学手续办得异常顺利,或者说,根本没人挽留。一个常年旷课、打架斗殴、成绩垫底,如今又卷进恶性斗殴案件(尽管是顶罪)的学生,对学校而言,更像是一个急于甩掉的麻烦。班主任那张公式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走出那所普通高中的大门,徐涛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灰扑扑的墙面,操场上奔跑的学生模糊的身影,一切都显得遥远而陌生,与他格格不入。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桂花残留的甜香,也有汽车尾气的浊味。他拉了拉肩上那个半空的旧背包带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公交站。
家在十五奎巷深处。那是杭城老城区一片迷宫般的巷弄,青石板路,白墙黑瓦,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水渍和苔痕。巷子狭窄曲折,头顶是交错纵横的晾衣竹竿,挂满了各色衣物,像万国旗。傍晚时分,巷子里飘散着各家各户炒菜的油烟味和饭菜香。
徐涛低着头,沿着熟悉的路径,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快步往家走。脚步放得很轻,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想惊动太多人。巷子深处光线愈发昏暗。
就在一个岔路口,前面通往他家院门那条更窄的支巷口,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旁边一扇虚掩的院门后闪了出来,像从墙壁里渗出的墨汁,瞬间堵死了他的去路。
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刀条脸,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针,嘴角一道新鲜的疤痕一直拉到耳根,像条丑陋的蜈蚣。他手里掂量着一根裹了报纸的短棍,报纸边缘露出冰冷的金属反光。另外两个,一高一矮,手里也都拿着家伙,一截短钢管,一根粗实的木棒。三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残忍,死死锁定在徐涛身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巷子里弥漫的饭菜香气,此刻闻起来让人反胃。
刀条脸咧开嘴,露出被劣质香烟熏黄的牙齿,声音嘶哑难听:“黑皮闷棍?哼!老子这张脸,拜你所赐!”他指了指嘴角那道狰狞的疤,“城南三狗被你废了一个,今天,老子来收点利息!”
没有废话。刀条脸话音未落,手中的包铁短棍带着风声,朝着徐涛的脑袋就狠砸下来!另外两人也同时发动,钢管和木棒一左一右,封死了徐涛闪避的空间!下手狠辣,直奔要害!
徐涛瞳孔骤然收缩!十年武校刻进骨子里的反应瞬间爆发!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让开砸向头部的短棍,棍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同时左脚闪电般踹出,精准地蹬在左边那个高个子混混的膝盖侧后方!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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