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摇头:“没。”
他知道李梓胆小,跟了一句:“赵承影都死了,区区一个‘老鬼’,跑不了。”
——
下午秦川在家休息,因为一些合作事宜,周甜、李梓去了公司忙碌,有许若全程保护,倒是不用过分担心。
傍晚,社区里。
扫帚粗糙的鬃毛刮过冰冷的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单调声响,像钝刀在刮着生锈的铁皮。
声音一下一下,沉甸甸地压在这片被黄昏浸透的奢华社区里,却奇异地被那过于宽阔的街道和森严的绿化带吸收、吞没,激不起一丝涟漪。
空气沉滞,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子富人区特有的、被昂贵绿植过度净化过的微凉腥气。路两旁,那些静默矗立的独栋别墅,如同披着昂贵甲胄的巨兽,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天边垂死的残阳,流淌出一片片凝固、粘稠的血红。
一名清洁工低垂着头,头上磨损严重的蓝色工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身上那件宽大的橙红色环卫工反光马甲松松垮垮,挂在干瘦的身躯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人连同这身伪装一起吹走。
清洁工机械地挥动着扫帚,将那些从名贵乔木上飘零下来的、边缘已经微微卷曲发黄的落叶归拢到一处。
动作迟缓,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被生活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挥臂,都精确地贴合着这个角色该有的节奏和重量。
完美,无懈可击。
……
清洁工的脚边,落叶堆积的小丘下,几片枯叶边缘不易察觉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卷曲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微风吹拂。卷曲的叶片下方,晦涩黯淡的线条在水泥地的纹理间悄然浮现、流动,构成一个不足巴掌大的、极其复杂的微型阵纹。
它像一枚被遗忘在角落的古老符印,无声无息地运转着,贪婪地吮吸着黄昏中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游离能量,将其转化为一丝丝冰冷、锐利如针尖的意念触须。这些无形的探针,穿透紫藤公馆那看似寻常的铁艺围栏,悄无声息地扎入那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私密领地。
意念如水流淌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拂过价值不菲的抽象雕塑冰冷的外壳,绕过喷泉池底幽幽亮起的蓝紫色地灯,最后,小心翼翼地攀附上那栋灯火初上的主别墅。冰冷的触感沿着光滑的大理石外墙向上蔓延,谨慎地避开那些肉眼不可见、却在灵觉中散发着微光、如同蛛网般覆盖着整个建筑的防御符文。
“……”
清洁工的眼珠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偶尔闪过一丝极快、极锐利的光,如同深潭底部掠过的冷电。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夕阳的反光造成的错觉。体内的灵能如同冰封的地下暗河,在刻意维持的枯槁表象之下,随着意念触须的每一次碰触、每一次规避,极其精准地流淌、运转,将别墅外围防御体系的每一个节点、每一处灵能流转的细微滞涩与波动,都清晰地刻印在识海深处。
紫藤公馆,正一点点褪去它神秘而坚固的外壳,在清洁工冰冷的精神窥视下,逐渐袒露其内在的脉络。
——
天色渐暗,扫帚的鬃毛有节奏地刮擦着地面,沙沙声依旧。清洁工佝偻着背,将一小堆枯叶扫向公馆围墙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几株高大的紫藤萝根系虬结盘绕,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冰冷的石基,在黄昏的阴影里交织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帽檐的阴影更深了,几乎完全吞噬了清洁工的面容,只剩下一个模糊而削瘦的轮廓。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那一直刻意佝偻着的腰背。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那个疲惫、迟钝、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环卫工人形象如同被撕碎的画皮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坚硬。像一块沉寂了万年的玄冰,在极致的低温下,酝酿着足以冻裂一切的锋芒。
……
清洁工拖着扫帚,脚步迟缓依旧,如同一个真正的、劳作了一整天而疲惫不堪的老人,一步一步,走向紫藤公馆围墙的另一端。那里,高大的围墙投下更加浓重的阴影,几乎与渐深的暮色融为一体。
清洁工在阴影最浓处停下,背对着公馆内那灯火辉煌的别墅。
弯下腰,动作自然得如同要捡起掉落的工具。然而,那戴着劳保手套的右手食指,却闪电般探出,指尖凝聚着一点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纯粹到极致的幽暗灵芒。那光芒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金石、烙印虚空的决绝意志。
“嗤——嗤嗤——”
指尖在冰冷坚硬的、掺杂着细小砾石的水泥墙基上划过。没有火花,也没有刺耳的噪音。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指甲刮过最粗糙的砂纸。那声音被淹没在晚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里,微弱得如同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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