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震颤终于像被掐断的琴弦,在最后一声嗡鸣里归于沉寂。
谢无尘的膝盖早被石砖硌得发麻,却仍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他不敢动,生怕稍一用力,便会碾碎地上那半枚凰羽的残片。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他发顶,带起额角未愈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可这疼意反让他更清晰地触到掌心那方令牌的温度——原以为沈璃留给他的最后余温早该冷却,此刻却像被火炭煨过的玉,隔着染血的帕子仍烫得惊人。
"啪。"
极轻的一声脆响。
谢无尘的睫毛猛地一颤。
他低头,看见令牌边缘的缝隙里渗出一线金光,细得像蛛丝,却亮得刺眼。
那光缠上他的指尖,像沈璃从前捏着他手腕引动记忆时,指腹若有若无的力度。
"你......"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锈住的刀,"你还活着?"
金光骤然凝聚。
石砖上的血渍被映得发亮,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光里浮出来——是沈璃。
她的眉眼比生前淡了三分,像被水浸过的绣像,可那双眼尾的红痣,那缕总爱垂在肩前的碎发,谢无尘闭着眼都能描摹千百遍。
"我......没有死......"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可每个字都清晰地撞进谢无尘耳膜,"凰族血脉......还在......"
谢无尘的指尖开始发抖。
他想起三日前在绣坊,沈璃翻出半幅并蒂莲绣品时的笑;想起她塞给他暗库钥匙时说"替我看最后一步棋";想起她倒在祭坛中央时,碎羽上那滴金液渗进石缝的模样。
原来那些不是遗言,是伏笔。
"阿璃!"他向前踉跄半步,玄色广袖扫过地上的血渍,"我在,我在这儿。"他想去碰她的手,却在将触未触时顿住——这抹光太弱了,弱得他稍一用力便会碰散。
沈璃的身影突然扭曲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绢帛。
她的意识深处翻涌着混沌的雾气,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破雾而出:朱漆宫阙里,凤冠霞帔的女子跪在青玉案前,案上两盏青铜灯,灯芯是凤凰的尾羽。
"双生为钥,分则为刃。"女子的声音混着沈璃的耳鸣,"我以血为契,将魂封入两婴......"
沈璃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看见襁褓中的自己,和另一个裹着同色绣帕的女婴——容貌如镜中倒影,连眉心的红痣都生在同一处。
"我不是唯一的钥匙......"她的意识发出刺痛的嗡鸣,"另一个......"
"阿璃!"谢无尘的声音穿透迷雾。
他感觉掌心的令牌在发烫,沈璃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稳住!
我引你入体,用我的血脉......"
"不......"沈璃的意识残片突然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找......双生......"
她的话没说完。
石砖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那滴曾被松针遮住的金液正顺着缝隙奔涌,在祭坛下方织成一张光网。
谢无尘看着沈璃的身影被光网扯向地下,指尖的温度瞬间抽离,像被人掏走了心肺。
"沈璃!"他重重叩在石砖上,指节渗出血来,"我在,我什么都听得到!"
回应他的只有松涛声。
祭坛角落的金光彻底淡去,只剩那半枚凰羽静静躺着,裂痕里还凝着一滴金液——这次,没有松针再遮住它。
谢无尘颤抖着拾起凰羽,金液顺着指缝滑进掌心,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可他反而握得更紧,直到金液渗进皮肤,在腕间烙下一枚淡金的印记。
"双生......"他望着祭坛下方,喉间滚动着这个陌生的词。
暗库里的罪证、东宫的阴谋、沈家的血仇突然都模糊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沈璃意识消散前的震颤——原来她的宿命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可他的眼底却烧起更烈的火——比之前更烫,更锐,因为现在他知道,沈璃留给他的不只是棋子,还有另一个答案。
"我会找到她。"他对着石砖上的血渍说,声音轻得像句誓言,又重得像块压在心头的铁,"找到另一个......"
祭坛深处传来极轻的一声脆响,像玉碎,又像花开。
谢无尘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几片松针打着旋儿落在血渍上。
他将凰羽和令牌贴身收好,起身时玄色衣摆扫过石砖,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光。
松涛声里,他朝着山外走去。
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像根绷到极致的弦——随时会断,也随时会弹出最响的音。
而在他脚下,那滴金液渗过的石缝里,有极淡的光正在蔓延。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一声"双生"轻轻唤醒了。
沈璃在意识混沌中挣扎,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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