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祭坛时,沈璃后颈的血契突然像活了过来,顺着脊椎窜入天灵盖。
她听见自己前世咽气前的呢喃在耳边炸开——"我要这王朝权贵,尝遍我沈家绝望",可此刻意识深处那行用血写就的"献祭己身",正将所有的仇恨、不甘、对沈家的愧疚拧成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虚影的指尖还停在结界上,那道微光渗入眉心时,沈璃突然看清了三百年前的画面:女帝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走向祭坛,婴孩腕间的银铃与她怀里的门环纹路如出一辙。
原来所谓"传承",不过是用每一代凰主的骨血,将十万将士的魂灵困在天罗阵里,用他们的执念镇压更深处的祸源。
而天罗会要做的,从来不是放邪物,是放这些该入轮回的魂灵——
"你是唯一一个不愿继承凰族命运的凰主。"虚影的声音像浸了千年松脂,沉得发闷。
沈璃抬头,眼底的血色褪了些,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她望着虚影眼尾那颗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红痣,忽然想起前世刑场上,母亲被拖走时回头看她的眼神——不是恐惧,是抱歉没能护她周全。"我不是来继承的。"她的声音轻,却像淬了冰的剑,"我是来终结的。"
虚影的指尖在结界上颤了颤,喉间溢出一声叹息:"但只有凰主之血,才能真正关闭阵门。"
"不行!"谢无尘的怒吼震得松枝簌簌落。
他踉跄着往前冲,玄色广袖带起一阵风,指尖刚碰到结界便被灼得缩回——那层透明屏障像活物般翻涌,在他掌心烙下淡红的印子。
他眼眶瞬间红了,望着结界里跪坐的女子,声音发颤:"沈璃,你疯了?
三百年前她用女儿的命,三百年后就要用你的?"
沈璃望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里没有前世濒死时的绝望,倒像初见时在绣坊里,她捧着自己绣的并蒂莲说"这针脚得密些,才经得住岁月"的模样。"谢先生。"她轻声唤他,"你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说什么吗?"
谢无尘一怔。
那时他还是太子近臣,替太子来查沈家商队私运,却在绣坊撞见她低头穿针,说"这并蒂莲,是要绣给我阿娘的生辰礼"。
"我阿娘被押上囚车那天,绣绷还搁在窗台上。"沈璃的手指抚过心口发烫的血玉,"她总说,有些事该断就断,不然线头越缠越乱。"她从鬓间取下那支血簪,银质的凤凰尾羽在血光里泛着冷光,"如果注定要用我的血来结束这一切......"
"沈璃!"谢无尘的手死死攥住腰间玉佩,那是沈璃前日塞给他的,说"若我出事,拿这个去南洋商会找老周"。
他看见她将匕首抵住掌心,指节因用力泛白,突然想起荒岛那日,她用他的血引动记忆时,也是这样孤注一掷的神情——可那时她眼里有火,此刻眼里有光。
鲜血滴落祭坛的瞬间,整座石殿开始剧烈震动。
四角的青玉简同时迸出金光,十二道虚影从玉简便携而出——是历代凰主。
她们的面容或慈和或冷肃,却都在看见沈璃的瞬间,眼尾的红痣泛起与她相同的血色。
"凰主归位,天罗封!"
十二道声音重叠着炸响,沈璃感觉体内血脉像被点燃的灯油,从指尖烧到心脏。
每一滴血都在沸腾,在尖叫,在呼唤她完成那刻进骨血里的使命。
她望着谢无尘因焦急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前世他作为太子近臣,站在刑场最前排的模样——那时他的眼神是冷的,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可现在,他的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像要把她整个人刻进瞳孔里。
"疼吗?"虚影突然问。
沈璃低头看掌心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在石砖上晕开暗红的花。"比沈家满门抄斩那天,轻多了。"她轻声说,声音被震动的石殿吞了一半。
谢无尘突然想起前日在商会账房,她翻着沈家旧账说"这些银子,本是要给阿爹换药材的"。
那时她的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墨字,像在抚过亲人的脸。
此刻她的指尖却染满血,可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沈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是禁锢血脉的枷锁。
历代凰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有抱着婴孩走向祭坛的不舍,有被百姓唾骂"妖女"的委屈,有看着天罗阵里魂灵挣扎的痛苦......她突然明白,所谓"宿命",从来不是传承,是每一代凰主用自己的命,替天下人背下的债。
"够了。"她低声说,声音却穿透了所有喧嚣。
她举起染血的匕首,缓缓移向心口。
谢无尘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见她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疼——血玉烫得几乎要烧穿她的衣襟,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这一世......"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匕首的尖刃抵住心口的瞬间,整座石殿的震动达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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