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凰主虚影同时抬手,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光里。
谢无尘踉跄着扑到结界前,掌心的红印子被灼得发疼。
他望着光里的身影,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我要这王朝权贵,尝遍我沈家绝望。"可此刻他突然明白,她要的从来不是报复,是让所有被命运困住的人,都能松一口气。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祭坛,将沈璃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她望着谢无尘,突然笑了。
那笑里有释然,有决绝,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温柔。
"这一世......"她重复着,匕首的尖刃缓缓刺入。
匕首刺入心口的刹那,沈璃听见自己心脏破裂的轻响。
剧痛像滚烫的铁水顺着血管蔓延,却远不及前世刑场那日锥心的痛——那时她望着阿爹被砍断的手腕在泥里滚,阿娘的银发沾着血贴在脸上,而此刻,她能清晰触到血脉里积压三百年的沉疴正随着鲜血抽离。
“这一世……”她喉间溢出带血的气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血玉,那是阿娘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
鲜血喷涌而出时,虚影眼尾的红痣突然与她的重合。
三百年前女帝的叹息、历代凰主的呜咽,都随着这一腔热血融入祭坛的石缝。
虚影最后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欣慰,有解脱,更有某种终于能卸下重担的轻松——它轻轻点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阵中,像一滴墨坠入深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在这一刻倒转。
谢无尘的嘶吼被震耳欲聋的轰鸣碾碎。
他望着金色光柱从祭坛冲天而起,将整座石殿裹成一团刺目的光茧,耳中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踉跄着扑向结界,却发现那层阻碍他的屏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指尖触到光茧边缘的刹那,烫意顺着神经窜上来,可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指甲几乎要抠进石砖里,拼了命地往光茧中心挤。
“沈璃!沈璃!”他喊得声线都破了,“你说要带我去看南洋的海!说要教我认沈家账房的暗码!你不能——”
光茧突然炸开。
碎石簌簌落下,谢无尘被气浪掀得撞在廊柱上,额角立刻渗出血珠。
他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地冲向祭坛中央。
那里空了。
石砖上的血迹还未凝固,泛着暗红的光。
一枚凰羽斜插在血渍里,原本流转的金纹此刻裂成蛛网,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旁边躺着块半指厚的令牌,表面的“璃”字被血浸透,像要从木头上渗出来。
谢无尘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伸手去碰那枚凰羽,指尖刚触到裂痕,便有细碎的金粉簌簌落在掌心——是历代凰主的魂灵,终于解脱了。
“你……”他抓起沾血的令牌,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你说要把沈家商队开到漠北,说要让阿爹的药材铺重新挂起‘悬壶’的幌子……”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他发顶。
谢无尘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绣坊,沈璃翻出半幅未完成的并蒂莲绣品。
“这是阿娘教我的第一幅绣样。”她抚着褪色的丝线笑,“等一切结束,我要把它补完,挂在新宅的正厅。”
可现在,新宅的青砖还没运来,绣绷还搁在商会的木架上,而她留在这世间的,只剩一块带血的令牌和半枚碎裂的凰羽。
谢无尘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金粉在风里飘散,像极了那日荒岛的萤火。
那时沈璃捏着他的手腕引动记忆,说:“谢先生,你看,命运的茧再厚,总有人要做那只破茧的蝶。”
原来她早把自己当成了那只蝶。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砸在令牌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红。
“你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他对着空荡的祭坛喃喃,“天罗阵封了,魂灵入轮回了,连凰族的宿命都断了……”
风突然大了。
谢无尘的玄色广袖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祭坛角落那道逐渐淡去的金光,忽然想起沈璃前日塞给他的玉佩——那是打开南洋商会暗库的钥匙,而暗库里藏着能掀翻东宫的所有罪证。
“沈璃。”他将令牌贴在胸口,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体温,“你留的棋,我替你下完。”
松涛声里,碎裂的凰羽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谢无尘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几片松针打着旋儿落在血渍上。
他伸手捡起凰羽,裂痕里渗出一滴极淡的金液,顺着指缝滑进掌心——像一滴凝固的光。
祭坛的震动彻底平息了。
谢无尘望着远处被金光染亮的天际线,将凰羽和令牌小心收进袖中。
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可他的眼底却渐渐浮起一簇火——那是沈璃曾说过的,要烧尽所有不公的火。
他站起身,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的血渍。
“等我。”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句誓言,“我会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要的晴天。”
松针落在碎裂的凰羽上,遮住了那滴金液。
谁也没看见,金液正顺着石砖的缝隙,缓缓渗入祭坛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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