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垂时,谢无尘整理好巡夜官服,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玉牌——那是与沈璃约定的"一切就绪"暗号。
而沈璃站在窗前,望着偏殿方向渐起的暮色,袖中紧攥着半块结构图,目光如刃。
风掀起她的裙角,带起一缕极淡的龙涎香,朝着偏殿的方向,缓缓飘去。
夜幕裹着层薄纱似的云,将望月楼后的偏殿笼成青灰色。
沈璃贴着廊下朱漆柱,听着谢无尘的脚步声渐远——他方才故意撞翻巡夜灯笼,与守卫争执"烛油污了官服",此刻该引着人往东侧角门去了。
她摸了摸腰间珊瑚坠子,触感凉得像前世刑场的风,深吸一口气,猫腰溜向偏殿后窗。
窗棂年久失修,她用发簪挑开铜闩时,木缝里簌簌落了些灰。
殿内飘着沉水香,混着旧书纸页的霉味。
沈璃反手掩窗,借着月光看清案几位置——昨日阿竹画的结构图里,书案下第三块木板是活的。
她蹲下身,指尖沿着案脚摸索,果然触到道极细的裂痕。
"吱呀——"木板掀开的刹那,她心跳漏了半拍。
月光恰好漫过案沿,照见一叠用黄绢裹着的信笺。
最上面那封的封泥上,白蝶私印的"晚"字朱红如血。
她喉间泛起腥甜,前世刑场的喊杀声突然在耳边炸响——那时林晚卿也是这样,用"通敌"的罪名,把沈家推进深渊。
"冷静。"她咬了咬舌尖,将信笺抽出来。
信中字迹是白蝶的小楷,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三日后丑时启程北境,携凰族圣物完成最后仪式,待南洋商队入瓮,便将罪名坐实。"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发白——果然,和前世如出一辙的套路,只是这一世,她不会再当瓮里的鱼。
炭笔在薄纸上疾走,关键处她连标三个星号:北境、圣物、三日后。
抄完最后一个字,她将信笺原样塞回暗格,又轻轻叩了叩木板,确认与案几严丝合缝。
起身时,月光移了位置,照见门框下方有道极浅的划痕——是她昨日用珊瑚坠子尖儿划的,此刻被阴影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给阿竹的记号:今夜偏殿有动静,明日卯时来取情报。
"嗒。"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沈璃贴着墙根溜到后窗,刚翻出去便听见守卫的吆喝:"谁?"她屏住呼吸,看两个灯笼从角门方向晃过来,谢无尘的声音混在其中:"许是野猫,我刚才见东墙根有个洞。"守卫骂骂咧咧走远,她摸了摸被冷汗浸透的后背,珊瑚坠子在腕间硌出红印——这一局,她赢了半筹。
次日卯时,驿馆正厅的檀木桌上摆着份明黄封皮的草案。
沈璃捏着茶盏,看敌国礼部侍郎张怀德赔着笑:"沈掌事,这是王储亲批的议和条款,三条主航线......"
"三条?"沈璃突然笑出声,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贵国当南洋是任人割肉的肥羊?"她抓起草案,指尖在"主航线控制权"几个字上戳出个洞,"我南洋商船每年给贵国带来百万两关税,倒成了我求着议和?"
张怀德的额头渗出细汗:"沈掌事莫急,这只是......"
"不必说了。"沈璃霍然起身,绣金牡丹的裙裾扫落案上茶盏,"备车,我即刻返航。"瓷片碎裂声惊得门外侍从缩了缩脖子,她望着张怀德煞白的脸,补上一句:"替我带句话给王储——想动南洋的船,先问问我沈璃的刀答不答应。"
午后,白蝶的软轿停在驿馆外。
沈璃隔着纱帘,看见她着月白缠枝莲褙子,腕间玉镯叮咚,活像前世在东宫花园里装贤良的模样。"璃妹妹。"白蝶掀帘进来,指尖虚虚要扶她,"我就说张大人办事毛躁,这草案原是要再商议的......"
"太子妃如今是王储的人了?"沈璃退后半步,避开她的触碰,"怎么,在东宫没作够妖,又来敌国兴风?"白蝶的笑意僵在脸上,眼尾细纹微微抽搐——她最恨旁人提"太子妃"旧称。
沈璃望着她发青的唇角,补刀道:"若真是来赔罪的,便让王储撤了封锁南洋航道的舰队。"
白蝶的手在袖中攥成拳,再抬头时又堆起笑:"妹妹说笑了,哪有什么舰队......"
"是吗?"沈璃从袖中抖出张纸条,是阿竹刚送来的线报,"昨夜子时,贵国三艘铁甲舰出了镇北港,往南洋方向去了。"她将纸条拍在案上,"白姑娘,你当我南洋的眼线都是摆设?"
白蝶的脸瞬间煞白,转身时撞翻了茶海。
沈璃望着她踉跄的背影,听着轿帘重重落下的脆响,突然笑出声——前世她怕这张伪善的脸,如今只觉得可笑。
暮色漫进驿馆时,阿竹端着药盏进来:"姑娘,驱寒丹煎好了。"沈璃盯着青瓷盏里深褐色的药汁,想起方才线报里的"北境"二字——白蝶说要去完成凰族仪式,那地方定藏着她的底牌。
她仰头饮尽药汁,苦味在喉间蔓延,伸手摸向妆匣最底层的夜行衣。
"阿竹,"她指尖抚过衣上暗绣的凰纹,"今夜月黑风高,该去会会白姑娘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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