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的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
他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落了案头的茶盏,青瓷碎片在地上裂成星子。"我去准备药箱,"他背对着她,声音闷在大氅里,"西域进贡的雪蟾膏,南疆的赤焰丹,还有......"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还有我。"
三日后的北境冰原,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玄铁地门上,发出钝重的闷响。
沈璃裹着谢无尘硬塞给她的狐裘,睫毛上结了层白霜。
她望着地宫门楣上斑驳的凰鸟图腾,袖中那半块暖玉突然烫得灼人——是凰翼印记在共鸣。"沈姑娘,"暗桩首领从雪堆里钻出来,眉毛胡子全结着冰,"周边三十里的暗桩都已就位,炸药埋在祭坛四角,引线通到您脚下的青石板。"
沈璃点头,指尖触到腰间的银哨。
这是谢无尘连夜用玄铁打的,说若有异动,吹三声他便带人冲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雪粒灌进鼻腔,冻得她眼眶发酸。
前世沈家满门抄斩时,她也是这样发酸的眼眶——那时她求太子救命,他坐在龙椅上翻书,连眼皮都没抬。
地宫深处的祭坛点着九盏青铜灯,火苗在冷风中诡异地扭曲成凤凰的形状。
墨蝶被绑在祭坛中央的石柱上,头发里还沾着冷香阁的碎瓦片。"你以为你赢了?"她咧开嘴笑,血从嘴角流下来,在雪地上洇成红梅,"等仪式启动,凤火会烧穿你的骨头,把你烧成和先皇后一样的灰!"
沈璃的指尖在香烛上顿了顿。
她记得先皇后的忌日,奶娘说那夜东宫的梧桐全烧了,太后抱着先皇后的遗物哭到晕过去。"仪式?"她点燃最后一炷香,青烟盘旋着升上穹顶,"凰族长老要的是凰裔之血引凤火,可他们忘了——"她突然扣住墨蝶的手腕,指甲掐进她腕间的命门,"凤火只能烧凤凰,而我要烧的,是这笼子。"
地动山摇的那一刻,沈璃听见自己袖中暖玉碎裂的脆响。
炸药引爆的轰鸣里,她看见玄铁穹顶的裂缝中漏下天光,雪片混着碎石砸在她肩头。
墨蝶的尖叫被埋在崩塌声里,她望着沈璃,眼睛里最后一点癫狂变成了恐惧:"你......你根本不是凤凰......"
"我是沈璃,"她在轰鸣中喊,"是沈家的女儿,是来讨血债的。"
一只手突然穿过烟尘,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沈璃望着谢无尘染血的眉骨,他玄色大氅上全是冰碴子,怀里却烫得惊人。"傻不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不等我冲进来?"
"等不及了,"她靠在他颈窝,闻见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味,"怕再晚一步,这火就烧不干净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额头上。
沈璃想抬手替他擦,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这才注意到,袖中那半块暖玉已经碎成齑粉,掌心的凰翼印记正在变淡,像被雪水冲散的墨。"谢先生,"她轻声说,"我好像......不冷了。"
谢无尘的脚步顿了顿。
他低头时,看见她睫毛上的雪正在融化,眼睛亮得像星子。"沈姑娘,"他哑着嗓子笑,"你该叫我无尘的。"
地宫在他们身后彻底崩塌。
沈璃最后望了一眼那团火光——凤凰的传说在烈焰中蜷成灰,像极了前世刑场上沈家的血,只是这一次,血是别人的。
返程的马车里,谢无尘把她裹在三床狐裘里。
沈璃迷迷糊糊听见他在和车夫说话,声音像浸在雾里:"去最近的驿站,找最好的大夫......"她想告诉他不必担心,可眼皮重得像压了块铅。
恍惚间,她感觉有只手覆在她额头上,烫得惊人。"沈璃?"谢无尘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沈璃你醒醒......"
黑暗漫上来的前一刻,沈璃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想,或许这就是自由的代价——要烧尽所有枷锁,总得先烧穿自己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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