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他将信匣搁在桌上,匣身的凰族图腾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指尖刻意压了压匣底——那是确认信笺未被动过的习惯动作,"大长老托我带句话。"
沈璃垂眸盯着那枚图腾,前世刑场上母亲腕间破碎的珍珠突然在眼前闪了一下。
她指尖微蜷,指甲掐进掌心——这是她压制情绪的老办法。"但说无妨。"
青衫使者掀开匣盖,取出一张洒金信笺,展开时故意顿了顿:"凰裔已毁凰族根基,请即刻归位,接受审判。"
信笺上的字迹刺得沈璃眼尾发疼。
她的手指在信笺边缘轻轻一挑,信纸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抬眼时,眼底的冷光比窗外的潮水更刺骨:"归位?"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线,"你们当年把我沈家推上刑场时,可曾想过给我留半寸归处?"
话音未落,她手腕骤翻,信笺在掌心折出锋利的棱角。"刺啦"一声,朱笔写就的"审判"二字被撕成两半,碎屑扑簌簌落进茶盏,溅起几点浑浊的水痕。
青衫使者脸色骤变,腰间佩剑"嗡"地出鞘半寸:"你可知这信是大长老亲书?"
"大长老该先看看这个。"沈璃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指节抵在"永和十九年"的墨迹上。
帛书展开时,几行小字在烛火下清晰可见——"引凰裔入局,以血启地宫,换王朝更迭之运。"
"这是《凰策·终卷》。"她的指尖划过"引"字,"景平三年沈氏女、天和七年林氏子,还有我沈璃——原来我们不过是你们养在局里的血引,用来撬动王朝的棋子。"
青衫使者瞳孔骤缩,佩剑彻底抽出,寒光直指沈璃咽喉:"贱民敢泄秘辛!"
栈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谢无尘的银线在袖中震动两下,正要出手,却见沈璃站在原地未动。
她颈后凰翼印记突然泛起温热——前世濒死时,这印记曾像烧红的铁烙般灼痛;此刻,它却像母亲当年绣凤袍时,针脚落在她手背上的温度,温暖,却不再灼人。
剑刃即将触及咽喉的刹那,一道金芒从她颈后迸发,如凤凰振翅般裹住剑身。"当"的一声脆响,青衫使者虎口震裂,佩剑"哐当"坠地。
他踉跄后退两步,盯着地上的剑,又抬头看沈璃颈后若隐若现的金纹,声音发颤:"你、你竟能唤醒......"
"我唤醒的,从来不是你们的工具。"沈璃弯腰拾起那半封残信,碎片在指尖发出沙沙的声响,"从今天起,凰裔沈璃,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她将残信掷在敌使脚边,转身走向门口,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像凤凰掠过焦土。
谢无尘站在门侧,银线在袖中微微震动——那是暗卫确认周围无伏兵的信号。
他望着沈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随即跟上,靴底碾碎一片信笺碎屑。
青衫使者瘫坐在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再出声。
月上中天时,沧澜港的潮水退去,露出大片湿润的沙滩。
沈璃站在礁石上,海风吹起她的发梢,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支即将离弦的箭。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是谢无尘特有的节奏。
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却也没有离开——这是他最熟悉的"守护距离"。
"接下来呢?"他的声音被海风揉碎,却依然清晰。
沈璃望着远处的星辰,它们在海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像极了前世母亲绣凤袍时,金线在绸缎上的反光。"我想去找一个地方。"她转身时,眼里有笑,"没有凰翼印记,没有千年棋局,只有海风和阳光的地方。"
"南洋?"谢无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南边海平线,那里有南洋商会的商船正在归港,船帆上的金狮图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或许先去南洋。"沈璃指尖拂过颈后,那里的温度已经彻底褪去,只余下一道淡粉色的印记,"那里的商人只问货物,不问血脉。"
潮水漫过她的鞋尖,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她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刻,自己躺在刑场的碎雪里,望着太子的车驾绝尘而去时,心里只有一片荒芜。
而此刻,海风里有咸涩的腥气,有海草的清香,还有她自己心跳的声音——鲜活,有力,只属于她自己。
"这一世,我终于为自己而活。"她轻声说,像是对海风,又像是对自己。
谢无尘望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初见时,她在绣坊里低头穿针,阳光透过窗纸落在她发间,像落了一层碎金。
那时的她,连绣坏一针都会皱眉;现在的她,却能在风暴里笑着说"为自己而活"。
他忽然明白,有些光,一旦被唤醒,就再也不会熄灭。
海平线的尽头,第一缕晨光正漫上来。
沈璃转身走向港口,裙裾沾了些潮沙,却走得轻快。
谢无尘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碰了碰袖中银线——那是他习惯的"准备出发"动作。
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没有棋盘,没有棋子,只有两个为自己而活的人,和一片崭新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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