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往鼻腔里钻,沈璃的靴底碾过一块松动的青石板,“咔嗒”一声,惊得谢无尘握着银线的手微微一顿。
他回头时,月光透过密道顶端的裂隙漏下来,恰好落在沈璃腰间的沉香木牌上——凤凰眼睛的红光比先前更炽,像一团烧穿夜色的火。
“到了。”沈璃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
谢无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密道尽头的黑暗里,两扇半掩的朱漆庙门正从阴影中浮现。
门楣上“凤仪”二字虽被藤蔓啃噬得斑驳,金漆剥落处仍泛着暗哑的光,像某种被刻意封存的誓言。
两人在庙门前站定。
沈璃伸手拨开垂落的野藤,露出门侧刻着的对联。
她的指尖拂过“凰翼承命,轮回为局;影落南疆,宿命再启”的刻痕,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却又很快敛了笑意——那些笔画深嵌石中,每一笔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像有人在刻字时便预见了千年后的今天。
“他们连轮回都算进局里了。”她转身时,月光正落在眉骨上,将眼底的冷意割得锋利,“前世我被林晚卿逼死时,以为是命数;重生后以为能改命数……原来都是这双‘凰翼’下的棋。”
谢无尘的银线在指间绕了三圈,最终垂落回袖中。
他抬眼盯着那副对联,喉结动了动:“你说过,凰族擅长在显眼处藏秘密。这对联……倒像是故意把秘密摊开在明面上。”
沈璃没接话,抬手推开庙门。
“吱呀”一声,腐木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某种陈旧的香火味——不是寻常寺庙里的檀木香,更像某种被岁月腌渍过的执念。
庙内四壁的壁画在两人踏入的瞬间,被沈璃引燃的火折子照亮。
谢无尘的银线“唰”地绷直,指向左侧墙壁:“看那里。”
沈璃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褪色的壁画上,一群羽冠华服的人正跪伏在焦土之上,远处是燃烧的宫阙。
画中最醒目的位置站着个女子,她的发间别着凤凰金簪,指尖悬着半卷残页——正是沈璃怀中那卷《凰策》的模样。
“前朝覆灭时,”谢无尘的声音低了下去,银线轻触壁画,“史书记载是天灾引动民变,可这画上……”
“凰裔站在废墟之上。”沈璃替他说完,火折子的光在她眼底晃了晃,“他们引导王朝更替,用‘天命’当幌子,让每朝每代的帝王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其实不过是被线牵着的傀儡。”
她往前走了两步,火光照亮更多壁画。
有凰裔在田间教百姓织锦,有凰裔在朝堂与帝王对弈,还有凰裔在刑场看着犯人血溅三尺——每幅画里,凰裔的眉眼都模糊不清,唯进发间的凤凰金簪清晰如昨。
“原来我们只是棋子。”沈璃喃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木牌,“沈家被抄斩时,林晚卿说我是‘命犯孤星’;太子冷眼旁观时,说我是‘商贾之女不配问情’……原来他们的‘命’,也是凰族给的‘局’。”
谢无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凉得像块玉,却裹着极轻的力道:“你要停手?”
“停手?”沈璃抬头,火光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前世被折磨到断气前,想着要让东宫血流成河;重生后想着要让萧承璟跪在沈家牌位前;现在知道自己是棋子……”她突然笑了,“那便做颗最锋利的棋子。凰族设局千年,总得有人掀了这棋盘。”
话音未落,庙内深处传来“咔”的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壁画最里侧的青砖缓缓下沉,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谢无尘的银线率先探进去,确认无危险后,朝沈璃点了点头。
密室比庙内更暗。
沈璃摸出火折子,橙红光晕里,一口青铜棺椁赫然立在中央。
棺盖表面刻着七个名字,每个名字都被岁月磨得发亮,最后一个名字的笔画还带着新刻的锋锐——“沈璃”二字,与她平日落款的笔迹分毫不差。
谢无尘的银线“啪”地绷断。
他上前两步,指尖几乎要贴上棺盖:“他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我会成为凰裔?”沈璃走到棺椁另一侧,手指抚过“沈璃”二字,“或许从沈家世代经营绣坊,专给皇室绣凤袍开始;或许从那夜太子微服出游,恰好撞见我在街头卖绣帕开始;或许从《凰策》残页在凤鸣山废墟里,只认我掌心的薄疤开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一声冷笑:“他们早就算好了,我会被林晚卿逼到绝境,会重生,会发疯似的想复仇——然后,成为他们计划中的最后一环。”
谢无尘突然抓住她欲收回去的手。
他的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疤,那是前世被林晚卿用绣针一下下扎出来的:“你要怎么做?”
沈璃没有回答。
她望着棺盖上自己的名字,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暴雨前的海。
最后,她轻轻抽回手,抬眼时笑意清冷却明亮:“既然是最后一环……总得让这局,结得漂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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