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的靴底擦过最后一级石阶时,铁锈味突然浓重起来。
她伸手扶住潮湿的石壁,指尖触到的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爬——这凉意她太熟悉了,前世被太子暗卫押往刑场时,锁链贴在腕间的温度,大抵就是这样。
"叮。"算珠轻响。
她低头,方才捡到的焦玉正压在算盘上,"星石戊"三个字在灵玉青光里泛着暗红,像血渗进玉纹。
萧承璟腰间那枚凤羽玉佩,她前世替他补过三次玉络,怎么会认不出这纹路?
原来他早就在查凰族秘辛,连地宫里的残玉都被他取走过。
"咳。"头顶传来极轻的咳嗽。
沈璃不用回头也知道,谢无尘正贴着左侧石壁,短刀出鞘三寸。
他总说自己是"谋士",可每次跟她涉险,袖中短刀比算盘珠子转得还勤。
空气里突然浮起一缕甜腥。
沈璃脚步顿住,喉间泛起熟悉的刺痛——是凰音谷命择门前的味道。
前世她被林晚卿推去撞那道玄铁门时,门内溢出的就是这种带着焚尽香灰的气息。
原来真正的命择之地,根本不在谷中那座破庙,而在这地宫最深处。
青铜门是在她抬眼时出现的。
整面墙忽然退开半尺,露出刻满凰羽与星阵的青铜巨门。
那些七曜星图她在沈家商册里见过——当年凰族为换中原王朝庇护,曾献过星石矿脉,每块星石都刻着"星石甲乙丙丁戊"的编号。
此刻门上浮雕的星位,竟与她掌心焦玉的"戊"字严丝合缝。
"嗡——"
沈璃的右手突然发烫。
她掀起衣袖,腕间淡金色的凰翼印记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被什么牵引着,直抵掌心。
她鬼使神差地将手按在星阵中心,指尖刚触到青铜,整座地宫都震颤起来。
星图开始旋转,凰羽浮雕竟从门里"长"了出来,金漆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倒抽冷气。
门开了。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雪松香。
沈璃眯起眼,看见水晶棺椁悬浮在半空中,下方是流动的星砂,像银河落进了地窟。
棺中女子穿着月白广袖裙,发间插着九凤金步摇,面容与她反复出现在梦中的身影重叠——那个站在血月之下,说"凰裔之命,当断则断"的女子。
"是你。"沈璃伸手触碰棺壁,冰晶凉得刺骨,却在她掌心化开一圈白雾。
幻象来得毫无征兆,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血月当空的祭坛上,十三岁的少女跪坐,凰翼印记从后颈爬满脊背;
金銮殿外,新帝捧着凰裔递来的星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刑场里,她前世的自己被割去舌头,却看见那名白衣女子站在高台上,与太子举杯对饮……
"原来每一代凰裔,都是王朝更替的棋子。"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所谓天命试炼,不过是让我们自愿戴上枷锁。"
幻象里的画面开始重叠,最后定格在白衣女子的脸——与棺中女子一模一样。
她终于明白,为何前世濒死时会看见这张脸:那不是幻觉,是凰裔记忆的传承。
而她,是第一个在传承中清醒过来的人。
"沈姑娘。"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石壁的声响。
谢无尘的短刀鞘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脚跟——这是他独有的安全信号。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此刻一定背对着她,刀尖指向地宫入口,宽袖下的手腕绷得像弓弦。
水晶棺突然泛起涟漪。
沈璃望着棺中女子的眉眼,忽然发现对方的唇角竟微微扬起,像在回应她的顿悟。
幻象开始消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宫里回响:"凰翼不是天命,是那些躲在幕后的人,用来操控王朝的工具。"
有细不可闻的风声从棺底升起。
沈璃的耳尖突然发烫,那是有人在极近的地方说话前的征兆。
她望着棺中女子逐渐模糊的面容,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这是幻象彻底消散前的前兆。
"你已知真相。"
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心尖。
沈璃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谢无尘的背影——他正背对着她,短刀在掌心转出半弧银光。
地宫的灵玉突然暗了一瞬,再亮时,水晶棺上的涟漪已消失不见,只剩她掌心的凰翼印记,还在随着心跳发烫。
幻象消散的瞬间,沈璃耳后根的热意猛地窜上眼眶。
那声"是否仍愿承担凰裔之责"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喉间那团憋了两世的血——前世她被推上命择门时,林晚卿说"这是你的天命";太子站在高台饮酒时,说"这是你沈家该献的忠";就连沈家老父被押往刑场前,都攥着她的手说"莫怪天,怪我们生而为凰裔"。
"我不再做任何人手中的棋子。"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震得水晶棺表面泛起裂纹。
左手探入怀中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卷《凰策》残页是她三个月前在南洋海商沉船里捞到的,泛黄的纸页边缘还沾着海盐,当时她只当是普通古籍,此刻却被掌心温度焐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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