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议事厅的红木圆桌旁坐了十二人。
最年长的陈老捏着茶盏的手在抖,他跟了沈家三十年,从未见过沈璃这样的神情——不是从前的温婉,也不是这三月里的冷硬,而是......松弛。
"从今日起,我沈家不再参与任何王朝纷争。"沈璃的声音像落在宣纸上的墨,清清淡淡却渗得极深,"商盟的船继续跑南洋、通西域,但不运粮草,不送密信,不掺合皇子争位、后妃内斗。"她扫过众人震惊的脸,指尖敲了敲桌沿,"我们只做一件事:专注商道,惠及民生。"
陈老的茶盏"当啷"掉在桌上,溅出的茶水在桌布上洇开个深褐色的圆:"那...那太子那边的货约?
北戎的皮毛生意?"
"撕了。"沈璃从袖中摸出一叠契约,拍在桌上。
最上面那张是太子亲笔签的"北境粮草代运",墨迹还未干透,"违约金从我的私库出。"
谢无尘倚在门框上,垂眸望着自己手背上那点已经凝固的血痕。
他看见沈璃说话时,阳光正从她背后的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她发间碎成金粉。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伸手去接那些金粉,仿佛接住了,就能接住此刻她眼里的光。
散会后,沈璃独自上了顶楼。
这里能望见整个码头,商船的桅杆像林立的竹筷,搬运工的号子声混着海浪声涌上来。
她摸出袖中的古玉,月光下流转的符文此刻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青白底色。
"你说要去凰音谷的。"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璃转身,看见他手里捧着个檀木匣——是昨夜从总督府密室里取出的那个。
匣盖开着,露出半卷泛黄的帛书,边角绣着凰羽纹。
"《凰策》残卷。"她伸手抚过帛书上的字迹,前世被林晚卿烧毁的婚书、沈家被抄时散落的账册、太子袖中掉出的北戎密信,突然都连成了线。
原来所有的因果,早被写进这卷帛书里,可她偏要撕了这剧本。
"明日。"她将古玉和帛书一起放进匣中,扣上铜锁,"明日我要去海边。"
谢无尘没问去做什么。
他望着她将木匣抱在怀里,晨光透过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他忽然明白,有些答案不需要问,就像此刻海风掀起她的裙角,而她的笑容,比任何答案都更清晰。
码头上飘来搬运工的号子,调子轻快得像新抽的柳枝。
沈璃望着远处渐升的朝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知道,明日的海边会有火,烧尽这千年的轮回;她也知道,这火之后,她终于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而此刻,她只需要抱着这匣旧物,等风把晨雾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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