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对谢无尘说,声音被火声吞没,"去码头。"
火势在望海楼顶端窜成赤龙时,沈璃的绣鞋已碾过西码头潮湿的青石板。
谢无尘的铁剑挑开最后一道锁链,战船"轰"地晃了晃,船舷上双凤图腾在火光里泛着冷光——这是父亲临终前用血手在她掌心画过的纹路,是前世刑场上她咬碎牙也没喊出口的秘密。
"沈姑娘!"陈三从船尾探出半张脸,额角划着道血痕,"守船的死士把舱门锁了,说是要等北狄将军来验......"话音未落,"咔嚓"一声,谢无尘的剑尖已捅进锁孔。
沈璃盯着锁眼里渗出的暗红,突然想起前世地牢里,林晚卿用金护甲挑开她指甲时的声响——那时她也以为,锁着的是希望。
舱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沈璃摸出火折子,昏黄光晕里,整舱的玄铁箭簇闪着冷光,最上层木匣上,北狄狼首印与太子东宫暗纹重叠压着。
她指尖一颤,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谢无尘弯腰去捡,却在碰到木匣时顿住:"这是......"
"前朝余孽私通外敌的罪证。"沈璃蹲下身,指甲扣进匣缝,"前世林晚卿说沈家通敌,用的就是这样的木匣。"匣盖掀开的刹那,泛黄的密令纸页簌簌飘落,最上面一张赫然写着:"着南洋密使,以双凤船为凭,招降沈氏遗孤。"她喉间发紧,"陛下难道真相信我是前朝遗孤?"
谢无尘的指节抵在剑柄上,月光从舱窗漏进来,照得他眉峰冷硬:"太子要您死,自然会往您身上泼脏水。
可这密令......"他抽出一张纸,"皇帝派使团来南洋的时间,比太子勾结北狄早了三个月。"
沈璃突然笑了,笑声撞在舱壁上碎成几瓣:"原来不止东宫要我死,连陛下都怕我这'前朝遗孤'掀翻他的江山。"她抓起密令塞进怀里,转身时绣裙扫过满地箭簇,"谢大人,您说,若让陛下亲眼看见,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谢无尘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剑穗上的青玉珠子磕在船板上:"伪造一份'前朝遗孤自白书',附上北狄将军的印鉴。
您猜,当陛下看到太子才是私通外敌的那个人......"
"好。"沈璃打断他,从腰间解下沈家绣坊的银剪,"陈三!"
"在!"陈三带着两个护院冲进来,脸上血污未干。
"把北狄将军的印鉴取来。"沈璃用银剪挑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层绣着并蒂莲的肚兜——那是前世林晚卿送她的"贺礼",上面还沾着她被鞭打的血,"用这个做纸。"
陈三喉结动了动,转身出去时撞翻了箭簇箱。
谢无尘望着她指尖的银剪,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沈姑娘,这肚兜......"
"这是林晚卿的得意之作。"沈璃反手握住银剪,剪断肚兜系带,"她总说'女子当如并蒂莲,一生只傍一根茎',我偏要让她看看,这茎上爬满了毒。"
密令伪造完成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沈璃将染血的"自白书"塞进信筒,递给快马队的头目:"走海路到泉州,换八百里加急,务必在五日后送到御书房。"头目翻身上马时,马蹄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像极了前世刑场上,沈家老管家最后泼在她脚边的那碗凉水。
深夜的甲板被月光浸得发白,沈璃扶着船舷,海风吹散她的发。
怀里的密令还带着体温,她摸出袖中那半块木牌——"南"字边角的焦痕,是前世她从火场里扒出来的,"爹,您看,女儿终于摸到他们的命门了。"
"小姐。"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海风的咸涩,"您真的不打算回头了吗?"
沈璃没有转身。
她望着海面上破碎的月光,想起前世绣球砸中乞丐时,林晚卿躲在街角笑的模样;想起沈家满门抄斩时,太子骑在马上,玄色披风被血染红的模样;想起自己咽气前,最后摸到的那半块木牌,还带着爹掌心的温度。
"回头?"她轻声重复,从袖中取出那枚褪色的绣球——是前世林晚卿命人塞给她的,绣着并蒂莲的丝线早已磨断,"前世我捧着它,以为是姻缘,是救命稻草。"她松开手,绣球坠进海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睫毛,"这一世,我要做掀翻船的浪。"
谢无尘望着她的背影,月光在她发间镀了层银。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快马队该到泉州了。"
沈璃望着绣球消失的地方,海平线尽头泛起微光。
她知道,五日后的御书房里,会有个小太监捧着信筒跪下去;她知道,皇帝翻开"自白书"时,茶盏会摔在地上;她知道,林晚卿的并蒂莲,就要开在油锅上了。
"起锚。"她转身走向船舱,裙角扫过谢无尘的剑尖,"回京城。"
海风吹动船帆,"哗啦"一声响。
远处传来鸥鸟的长鸣,像是谁在云里喊了句:"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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