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漳河的鱼腥气漫进质子府时,嬴政的青铜短匕正剖开第九条鲥鱼。刀尖在银鳞间游走,忽然触到硬物——鱼鳔里裹着寸许见方的玉牍,边缘粘着渭河特有的青灰色淤泥。少年额间龙纹突然发烫,玉牍上的玄鸟纹在晨光中泛出青铜光泽。
"阿政,把鱼肠给我。"赵姬的织机声戛然而止,她素白的手指按在尚未成形的帛画上,画中玄鸟的左目正渗出丹砂。嬴政转身的刹那,母亲手中的檀木梭子突然坠地,裂成两半的梭芯里滚出片浸过硇砂的帛书。
蒙恬的剑鞘叩响窗棂三声,暗号混在街市货郎的叫卖里:"新郑的黍饼,三刀币一合!"少年将玉牍浸入羊乳,咸阳宫徽在水波中扭曲变形,露出内层镌刻的密文:"昭襄王薨,太子柱继"。玉芯嵌着的陨铁针开始旋转,最终指向东北角的青铜朱雀灯。
"戌时三刻,震位。"蒙毅从灯座暗格取出半枚虎符,符身带着深褐色的齿痕。吕不韦的脚步声混着铜算筹的碰撞声从地窖传来,商人玄色深衣的下摆还沾着城外红泥——那是昨日春平君车驾溅起的邯郸城墙夯土。
嬴政的指尖抚过鹞鹰冰冷的铁喙,墨家最后的机关兽正蛰伏在庑殿飞檐的阴影里。这青铜铸就的猛禽双翼展开足有六尺,三千片淬火铜羽用牛筋串联,腹腔暗藏可连发十二支三棱箭的机弩。当北斗第七星的光芒透过云隙时,少年将玉牍塞入鹞鹰喉间的玄铁机括。
"咔嗒——"随着脊椎第三节机关的咬合,鹞鹰瞳孔突然泛起红光。蒙恬的剑柄抵住檐角蹲兽,低声提醒:"公子当心尾羽的磷粉。"话音未落,铁翼振动的蜂鸣已惊起巡夜赵卒,箭雨追射中,鹞鹰突然俯冲点燃马厩草料,火光照亮城头飘扬的"吕"字商旗——那是用楚地蛟绡特制的防火旗,昨夜刚替换了守军的赤龙旗。
地窖里,蒙毅用剑尖在陶土上刻出咸阳宫舆图:"华阳夫人要在冬至日行册封礼。"他划开陶俑肚腹,取出的不是脏器而是染血的《秦记》残卷,"公子需在廿三日内渡过汾水。"嬴政注意到残卷边沿的齿痕——与虎符缺口完全吻合,这是父亲子楚咬破指尖按下的血契。
赵姬解开第九枚玉连环时,春平君的车轮正碾过府门外的青石板。断裂的玉环坠地瞬间,嬴政怀中的《甘石星经》突然自燃,灰烬在案面拼出洛邑城图。吕不韦将温好的黍酒泼向星图,酒液竟在羊皮上蚀出"文信侯"的崭新印纹。
"该落子了。"商人推开西墙的《山鬼图》,露出墨家遗留的七国沙盘。水银在邯郸方位汩汩流淌,嬴政移动黑玉俑时,代表赵军的赤玉城突然崩裂,流出的水银汇成"公子嘉"三个篆字。赵姬的翡翠耳坠坠入银池,浮起的铜箔显出血书:"三千轻骑已出屯留"。
蒙毅突然割破左腕,鲜血滴入沙盘化作冰晶:"三日后月食,是渡汾水唯一时机。"他腕间伤口泛着诡异的幽蓝——这是今晨截杀赵国信使时中的燕地"蓝蛛"剧毒。少年太卜的龟甲在血水中裂成六瓣,最长的裂痕贯穿"井"宿与"鬼"宿,正是归秦路线的星象投影。
残月西沉时,嬴政的草鞋已浸透漳河的水汽。蒙恬劈开追兵的环首刀,剑锋挑起的水花在空中凝结成咸阳城郭。少年看见白发老妇在渭水畔捣衣,木杵声竟与《商君书》竹简坠地的节奏重合;南市悬首的尸身腰间,玉璑刻着"公孙贾"的篆文——那是三十年前被车裂的变法之敌。
"赳赳老秦!"幻境中的蒙骜老将军挥剑斩断赵旗,剑风激起的水幕里浮现《垦草令》全文。当嬴政的指尖触到"废井田"三字时,怀中虎符突然发烫,真实的箭啸刺破幻象——春平君庶孙赵蟠的金冠在河对岸闪烁,弩箭上的马钱子毒泛着蓝光。
"你的死期..."诅咒戛然而止。嬴政掷出的虎符贯穿赵蟠咽喉,血花在晨曦中绽开,宛如商君祠堂前那株三百年的朱砂梅。蒙毅拾起染血的虎符时,符身裂纹竟与沙盘上的汾水河道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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