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
“你又在逼我,逼我用这种方式来对你。”
季砚临将她揽过,用力按着她后脑勺不让她乱动,握着匕首的手异常沉稳地送进她的体内,直到她温热的血液浸满手指。
钻心剧痛令云鸾几欲昏厥,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血液的汩汩流出而消失。
她被迫倚在他怀中苟延残喘。
“云娘,你大概从来不知你生得有多美吧?”
他深情款款地抚摸她的脸颊,“如此美貌,便是帝王身侧也去得,可你呢……如果那日你愿意,也许我现在就不会这么恨你,云娘。”
季砚临落榜之后一直在为重现他季家昔日的荣光而奔走,为了复爵,他打算卖妻求荣,是她抵死不从,刺伤了那个权贵,逃了出去。
后来那权贵大发雷霆,几乎要了季砚临的命。
她疼的落泪,“季砚临,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清白和我的前途比起来,孰轻孰重?”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脖颈,恶狠狠道:“你原本就是个妓子,你在秦淮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你甚至同你的兄长有过不伦……你为何不愿!”
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当年大江南北的寻你、为你赎身的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恍惚中,云鸾想起了那个朦朦胧胧的夜晚,那个与她春风一渡的男人……
不是季砚临,会是谁?
季砚临见她神情恍惚,立刻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俊秀的脸庞一瞬间扭曲成恶鬼,恶狠狠地道:“可惜,他已经死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了……”
简直令人耻笑,世人眼中光风霁月、权势滔天的沈家大公子,竟然痴恋自己的妹妹。
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忍?
正是知道这一秘密,他才能用她之手借她之名将他除去,用他的鲜血为他季家复爵铺路。
唇角的鲜血不断涌出,将云鸾一双唇浸成凄艳的花瓣,她披头散发,睁着眼睛,那曾经绝美的面容看起来也有些惊心动魄。
季砚临一时有些失神。
曾经,他也是那么真心的爱慕着她的,可她呢,同她那兄长不清不楚,把他的真心践踏的一文不值。
指下的脉搏还在急促跳动,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他快要把指骨捏断,可她还在看着他,用一种极为悲悯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她怎么还不死?
季砚临拔出匕首,再次朝着她的胸口捅过去。
一刀。
两刀。
三刀。
……
他不记得自己捅了多少刀,只记得那腥甜温热的鲜血溅了满墙,只记得她的眸光缓缓涣散,直到怀中的身体变得冰冷而僵硬。
“云娘,别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如今是锦衣侯了,我的夫人又怎能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妓子?”
他冷漠地松开手,云鸾单薄的尸身落在地上,激起尘灰阵阵。
他起身去外头吩咐,“去,照郡主的吩咐,丢出去喂狗。”
天朗日清,春光欲暖。
云鸾终于闭上了眼睛,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只能在布满血色的黑暗中里,看见那一缕缕虚无又微弱的光。
意识迟迟不肯散去,她想起遇见父亲大人的那天,他问她,想不想活。
她想活,可是,她已经没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要是没有春暖阁那件事,要是没有季砚临,要是她能逃出生天,她这一生,又该是什么模样?
“昭昭,你不该同我一样被困于此处。”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畔的低语,遥远又熟悉,可,昭昭是谁?
“愿你胁下生双翼,此生肆意驭长风。去吧!”
她仰头,看见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随即,她将她推了出去。
年幼的她哭着回头,尽力望去,却只能看见长阶之上,宫阙重重,一个单薄孤寂的身影被吞没在漫天火光里。
那样大的火,把整片夜空都烧红了,也把她最后一丝意识也烧成了灰烬,无处可寻。
她死的窝囊,被一袭破旧的草席裹着,随意丢在了乱葬岗,不过片刻,就被觅食的野狗撕烂,嚼碎,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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