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后寅时的梆子声刚过,疲惫一日的烈九就被一阵刺耳的喧闹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梦里,小姨染血的身影仍在火光中摇曳,他拼命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把冰凉的铜钱。
“喂!烈九!再不起来,云裳姐要把赤月揍哭的好戏你就看不到了!”
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突然从窗框上探出来,好久不见的沙风头顶扎着七八根歪歪扭扭的小辫,每根辫梢都系着不同颜色的碎布条,活像只花里胡哨的猕猴。
他嘴里还叼着半块啃得乱七八糟的麦饼,说话时饼渣子喷得到处都是:“祖玛哥说了,你要是再磨蹭,风衣老头肯定罚你刷全校的马桶!”
烈九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堆放农具的杂物间里——这是风衣大师临时安置他的地方,连正式弟子都算不上。他刚想开口,窗外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接着是少女清脆的怒喝:
“昨天说好一起去偷书的!结果你蹲在藏书阁吃独食?!”
沙风立刻兴奋地蹦起来,拽着烈九的袖子往外拖:“快看快看!云裳姐发飙了!”
烈九皱眉,翻身跃出窗棂。晨光微熹中,四个小姑娘正围着一个跌坐在泥坑里的白衣少年。
为首的被沙风叫做云裳的小姑娘。简直像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乱蓬蓬的头发里插着几根草茎,衣襟上沾着可疑的酱色污渍,光着的脚丫黑得像是踩了十年煤灰。
最醒目的是她不断用手背抹鼻子的动作,可那两条晶亮的鼻涕就像黏在脸上的银线,怎么擦都甩不掉。
“我、我师父不让我和你们玩……”赤月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声音弱得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说你们会把我带坏的……”说完两手互相委屈的摸搓着,并偷偷打量着面前的恶霸少女。
“放屁!”云裳一记泥巴糊在他脸上,“上个月谁把《药典》撕了折纸船的?”
旁边穿杏黄衫子的被沙风介绍给烈九叫东溪的小女孩,轻咳一声,声音文静却透着精明:“辰时二刻了,再闹下去,药师婆婆会发现少了的曼陀罗花。”
“明明是赤月偷的!”穿红裙的周兰芝蹦蹦跳跳地出来说话,辫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看!赃物还在他枕头底下呢!”
最年幼的只有五六岁模样的秦古彤躲在东溪身后,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蛋红得像初春的野莓:“那个……赤月哥哥可能是想帮云裳姐治牙疼……”
云裳的鼻涕泡“啪”地炸开。她突然扭头瞥见一个面目清秀身材瘦弱的少年,脏兮兮的小手一指烈九:“咦,这是谁?你,就说你呢,你是谁?”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烈九这才发现云裳右眼下方用炭笔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乌龟,此刻正随着她瞪眼的动作诡异地伸缩脖子。
“我就是我。”烈九下意识脱口而出,“与你何干。”
场中霎时寂静。沙风倒吸一口凉气,“哧溜”钻到了水缸后面。云裳的眼睛瞪得滚圆,鼻翼剧烈翕动,两条鼻涕终于不堪重负,“吧嗒”滴在衣襟上。
“你说什么?”她一字一顿地问,脏兮兮的小手已经摸向腰间别着的半截木棍。
烈九七年来在贫民窟磨出的倔劲儿突然上涌。他抱臂冷笑:“我说与你何干?”
话未说完,云裳已像只炸毛的野猫般扑来。烈九侧身一闪,突然瞥见她袖口露出半页焦黄的纸——正是《飞燕掌图谱》的残页。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昨夜风衣大师演示过给他的招数,本能地扣住云裳手腕一拧。
“哎哟!”云裳痛呼一声,图谱残页飘落在地。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烈九,鼻涕都忘了擦:“你、你怎么会这招?”
赤月趁机从泥坑里爬出来,小声嘀咕:“他住在风衣大师的杂物间……”
这句话像冷水泼进热油锅。东溪若有所思地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周兰芝的铜铃辫僵在半空,连最胆小的秦古彤都从东溪身后探出了头。
云裳突然“哈”地笑出声,用脏袖子抹了把脸,结果把泥巴糊了满脸:“小子,不错嘛!”她捡起图谱残页,往烈九胸口一拍,“以后跟我混吧!说,你叫什么?”
烈九皱眉,一把拍开她的手:“走开!”
云裳一愣,随即眯起眼睛,鼻尖上的泥巴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哟,还挺横?”
沙风从水缸后冒出脑袋,崇拜地望着烈九:“你居然敢和云裳姐顶嘴!上次这么干的家伙现在还在茅厕刷夜壶呢!”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铁塔般的少年大步走来——十岁的祖玛比许多成年人都魁梧,裸露的左臂上纹着青色的狼头图腾,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
“祖玛哥!来给你介绍,我兄弟!”沙风欢呼一声,猴子似的蹿上祖玛的肩膀。
草原少年单手托住他,目光却落在烈九身上,独属于战士的锐利眼神像刀锋般刮过:“你就是风衣大师破例收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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