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夜风裹挟着柴油与江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张援倚在游轮三层的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沿。远处外滩的霓虹在江面投下支离破碎的倒影，像极了前世最后时刻视网膜上炸开的车灯光斑。
"张总。"身后传来陆子铭刻意压低的声音，"人都到齐了。"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甲板，宴会厅里二十余人同时抬头。程序员周岩的格子衬衫袖口还沾着咖啡渍，家庭主妇林小满怀里抱着印有卡通图案的保温杯，退休教师郑国栋的白发在射灯下泛着银光——这些本该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此刻眼中闪烁着相同的警觉与希冀。
"感谢各位冒险赴约。"张援的酒杯在灯光下划出一道琥珀色弧线，"在确认彼此身份前，我想先分享一个日期。"
她停顿的瞬间，宴会厅角落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穿侍应生制服的年轻人僵在原地，托盘上的香槟塔正在他脚边蔓延成一片金色的湖泊。
"2017年12月24日。"年轻人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平安夜，陆家嘴环球金融中心58楼。"
张援的呼吸凝滞了。这个日期从她重生第一天就刻在骨髓里，是顾寒峰在数据中心应急灯下说出的死亡预言，也是母亲日记最后一页用红笔圈出的日子。
"58楼清洁工发现尸体时，血已经浸透了圣诞装饰。"年轻人扯开领结，露出颈侧狰狞的疤痕，"赵氏集团的财务报表，就压在我胸口。"
宴会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张援看见周岩的笔记本屏幕上闪过一串股票代码，正是前世赵明远操纵市场的关键证据；林小满颤抖着从保温杯夹层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沈家开发的烂尾楼盘。
"看来我们死得都很热闹。"穿皮衣的女骑手突然笑出声，她转动摩托钥匙时金属挂坠叮当作响，"我是被共享单车融资骗局逼得吞安眠药的。"
张援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拼图，在她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惊人的真相——所有人的死亡都与赵氏集团和沈家的商业阴谋有关，而顾寒峰知晓的远比他透露的更多。
"我们需要系统性地交换情报。"她示意陆子铭启动投影仪，华尔街日报的电子版在幕布上展开，"赵明远昨天获准保外就医，沈玉娇正在收购直播平台。"
周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们要利用AI换脸技术制造政治谣言！"他调出一段代码，"这是陈宇轩公司泄露的算法，能完美复刻任何人的声音和微表情。"
张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前世导致互联网监管风暴的导火索，正是某位领导人被AI伪造的争议言论。她快步走向落地窗，江对岸顾氏大厦的LED屏正在轮播智慧城市广告，右下角不起眼处有个极小的雪花图标——那是顾寒峰与她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
"成立正式联盟前..."她转身时香槟杯撞在钢化玻璃上发出清响，"我想知道各位为何选择相信我？"
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拄着拐杖起身："三年前杭州互联网大会，你拦住电梯救下的心脏病发作老头，是我儿子。"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展开一张泛黄报纸，头条照片里模糊可见张援跪地施救的身影，"他后来开发了国内首个医疗AI诊断系统。"
张援的喉咙发紧。那场大会她本不该出席，是重生后刻意修改行程才遇到的突发事件。蝴蝶翅膀的震动竟在三年后掀起这场风暴，而顾寒峰戒指上的日期此刻在她脑海中愈发清晰。
"就叫时间证人吧。"林小满突然提议，她将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倒入香槟塔残骸，"我们是被时间选中回来修正错误的人。"
游轮此时正经过杨浦大桥，钢索在月光下如同竖琴琴弦。张援摸出手机拍下桥上的车流，照片角落意外捕捉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顾寒峰的车不该出现在这个区域，除非他在跟踪这场秘密聚会。
"陆总监，请带大家签署保密协议。"她将空酒杯塞给侍应生，"我需要十分钟私人时间。"
顶层甲板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张援刚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就被拽入一个带着松木香气的怀抱。顾寒峰的西装前襟沾着夜露，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早就知道不止我一个重生者。"她挣开时发卡勾住了他的袖扣，"那个跳楼的程序员，吞药的女投资人，还有..."
"还有二十七个确认案例。"顾寒峰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但你是唯一主动改变命运轨迹的。"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舱壁上，戒指内侧的刻痕硌得她生疼，"2017.12.24，这是我父亲自杀的日期。"
远处传来烟花炸开的闷响，张援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前世母亲日记里提到的"顾氏旧债"，赵明远天台对峙时暗示的"上一代恩怨"，此刻全都串联成残酷的因果链。
"你父亲和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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