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报警器的红光在张援视网膜上烙下残影，她将冻僵的手指从温度记录仪上移开，工牌上"李强"两个劣质印刷字在制服上蹭得模糊不清。手机突然震动，技术部紧急联络的红色标记刺破黑暗。
"张总，AI主播系统出现异常行为。"陆子铭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它在非直播时段自动生成情诗，服务器日志显示修改权限来自——"
"顾氏集团的加密通道。"张援脱口而出，指甲无意识刮擦着冷藏车金属门上的冰霜。三天前冷链断电事件的调查报告还躺在邮箱里，顾寒峰派来的保镖照片在证据链中若隐若现。
数据中心玻璃幕墙映出她疾行的身影，防静电手环在腕间勒出红痕。主控台前，技术总监调出的代码像一场电子暴风雪席卷屏幕，无数行指令中突然跳出一朵像素玫瑰。
"植入时间是在上周黑客攻击后。"陆子铭推了推眼镜，"这段程序会抓取您的公开演讲音频做声纹训练，然后..."他敲击键盘，AI主播清澈的声音突然念道："当所有数据流归于寂静，我的算法里仍跳动着你的心跳频率。"
机房冷气骤然灌入张援的衣领。她伸手按住太阳穴，重生前最后听见的正是顾寒峰在电话里嘶吼的这句诗。那时她躺在血泊中，赵明远攥着染血的U盘冷笑。
"切断所有外部接入。"她的声音比冷藏车温度记录仪还冷，"我要见顾寒峰。"
金属廊桥在脚下发出空洞回响，顾寒峰的身影在服务器阵列尽头清晰起来。他黑色高领毛衣沾着机房特有的静电，指尖悬停在主控键盘上方，屏幕上情诗生成器的进度条停在87%。
"解释。"张援将平板摔在操作台，AI主播吟诵的情诗列表像花瓣散开。其中一首标注着今天的日期："重生不是轮回，是二进制世界里我为你保留的备份。"
顾寒峰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头顶的应急灯突然频闪，整个数据中心陷入黑暗的瞬间，他抓住张援手腕将她拉向防火通道。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中，她听见金属门后传来陌生的脚步声。
"不是我的安排。"顾寒峰的气息扫过她耳垂，带着雪松与危机混合的味道。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保镖发来的监控截图里，赵明远正刷卡进入B2层配电室。
张援的后背抵着冰冷的服务器机柜，突然意识到顾寒峰左手始终虚护在她腰后——与冷链仓库监控里那个模糊身影如出一辙的防御姿态。黑暗放大了记忆里血泊中的电话忙音，她猛地攥住顾寒峰袖口："你早就知道我会死。"
备用照明将他们的影子钉在墙上，顾寒峰解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的疤痕在幽蓝灯光下像道未愈合的代码错误。"前世你中枪那晚，我就在马路对面的监控车里。"他的喉结滚动着吞咽回忆，"赵明远开枪前，看了三次手表。"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响，张援条件反射去摸防狼喷雾，却触到顾寒峰塞来的加密U盘。"冷链断电的完整证据链。"他的拇指在她掌心停留0.3秒，正好够体温传递，"情诗程序是诱饵，真正想入侵的是陈宇轩的技术团队。"
脚步声逼近转角时，顾寒峰突然按下紧急隔离键。防爆门落下的轰鸣中，他嘴唇几乎贴上张援的耳廓："AI主播说错了一件事——不是所有数据流都会归于寂静。"他的指节擦过她腕间静脉，"至少你的心跳频率，我记了整整两辈子。"
突然复活的顶灯照出张援眼中的震动。顾寒峰已经退到安全距离，手中平板显示着刚破解的入侵日志——陈宇轩公司的IP正试图访问AI主播的情感学习模块。而屏幕角落，情诗生成器跳出了新作品："当黑暗成为最佳防火墙，我在漏洞里种植玫瑰。"
机房外传来保安的呼喝声，赵明远的影子仓皇掠过磨砂玻璃。张援低头看U盘，冷链运输车的温度曲线图上，三十七处异常断电全部精准对应着赵明远控股的物流中转站。
"下次植入后门程序前，"她将U盘揣进口袋，指尖碰到冷藏车钥匙上未化的冰碴，"记得先黑进我的防火墙。"转身时马尾扫过顾寒峰僵在半空的手，像道温柔的拒绝。
走廊监控探头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她某根神经。张援突然回头，看见顾寒峰站在服务器闪烁的蓝光里，影子被拉长成重生前电话亭旁那个模糊轮廓。那时暴雨如注，他攥着没能拨通的急救电话，而她正在十五米外慢慢失温。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AI主播的声音突然通过广播系统传来："数据可以压缩，但思念永远需要超额冗余。"张援按下紧急停止键，在轿厢骤停的眩晕里，她看见监控屏幕上赵明远正在删除配电室访问记录，而他身后，沈玉娇的玫红色高跟鞋一闪而过。
平板上跳出陆子铭的新消息："陈宇轩刚申请了情感交互算法的专利。"附件里是对赌协议的补充条款，小字注明"包括但不限于AI人格化技术"。张援将情诗程序拖进粉碎图标，却在确认删除前停顿了1.8秒——正好是前世电话里顾寒峰那句"坚持住"的时长。
回到办公室时，AI主播的虚拟形象正在自动修复。屏幕蓝光映着桌上两份文件：冷链调查报告和对赌协议修订版。张援拉开抽屉，重生以来记录的死亡时间线笔记本下，压着张顾寒峰在急救中心签字的血库调取单——日期正是她前世咽气前两小时。
窗外，第一辆共享单车的橙色轮廓碾过黎明。张援将U盘插入主机，三十七段冷链监控视频同时播放，每段右下角都有个不起眼的雪花图标——顾氏集团数据加密的标记。她打开情诗程序的源代码，在最后一行敲入新指令："当所有谎言进入垃圾回收站，真相会在内存最深处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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