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的靴子陷进泥泞的官道，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在白小小苍白的脸颊上。她裹在粗布斗篷里的身体微微发抖，狐耳在兜帽下不安地颤动。
"再坚持一会儿，"林南压低声音，手指不着痕迹地扶住她的后腰，"前面就是商队驿站了。"
白小小咬住下唇，青绿色的妖纹在她脖颈处若隐若现。昨夜突围时中的除妖箭伤正在恶化，箭头上淬的玄黄砂能压制妖力，连双生契约传来的灵力都变得断断续续。
官道拐角处突然传来铜铃声响，十二辆满载货物的牛车缓缓驶来。领队老者举起油纸灯笼，昏黄的光晕里映出"凤鸣商行"的朱漆木牌。
"机会来了。"林南捏了捏白小小的手心，从怀中摸出玄机子给的通行玉牌。雨水在玉牌表面蜿蜒出奇特的纹路，隐约构成丹鼎门的炉鼎图案。
商队护卫的刀鞘突然横在两人面前。"边境戒严，闲杂人等不得随行。"
林南堆起笑容，玉牌在掌心转了个圈："家师与贵商行主有三炉'凝神丹'的约定，特命弟子护送药材前往凤鸣国交割。"
灯笼光线下，护卫队长盯着玉牌看了半晌，突然伸手去掀白小小的兜帽。林南的肌肉瞬间绷紧，契约传来的刺痛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内子染了风寒，见不得风。"他侧身挡住护卫队长的动作，袖中暗扣的银针已滑到指尖。
老领队咳嗽着走过来："既然是丹鼎门的高徒..."他浑浊的眼睛扫过白小小斗篷下露出的绣鞋，"最后一辆粮车还有空位。"
当牛车碾过界碑时，林南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雨幕中矗立的玄铁界碑上，"大秦"两个朱红大字被雨水冲刷得如同血泪。碑后三百步，就是传说中林天大阵最薄弱的区域。
"不对劲。"白小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甲变得尖锐，在林南皮肤上留下几道白痕。"有净妖使的味道。"
林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商队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三个披蓑衣的骑者。雨水顺着他们青铜面具的眼窝流下，在胸前绘出狰狞的饕餮纹。
"停车！例行查验！"
为首的骑者甩出铁链，链条在空中诡异地扭成蛇形，径直朝最后一辆粮车扑来。林南猛地将白小小推到粮袋后方，铁链擦着他的耳廓钉入车板，溅起的木屑在脸颊划出血痕。
"混血者的臭味。"净妖使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铁板。他摘下面具，露出布满咒纹的脸，"交出那只狐妖，赏你全尸。"
商队瞬间大乱。老领队刚要开口，就被一道金光贯穿咽喉。林南看着老人倒在泥水里，怀中的玉牌突然变得滚烫。
"跑！"他拽起白小小跳下牛车，净妖使的铁链如影随形。一道银光闪过，白小小袖中飞出的狐火与铁链相撞，爆开的火星点燃了粮车。
林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回应远处的林天大阵。当他第三次躲过飞来的符咒时，背后突然传来白小小的闷哼。
一支刻满符文的短箭钉在她肩头，玄黄砂遇到妖血发出嗤嗤声响。净妖使的狂笑混着雨声传来："妖尊令的宿主就这点本事？"
林南的视野突然泛红。他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可能是玄机子给的护心玉，也可能是某种更古老的封印。银色纹路从锁骨开始蔓延，转眼覆盖了整个右臂。
"退后！"他自己都认不出这个沙哑的声音。当第一个净妖使扑来时，林南的右手自动做出了格挡动作——银纹凝聚成实体，将对方连人带剑劈成两半。
第二个净妖使的符咒在半空自燃。林南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银纹正在与界碑产生共鸣，古老的妖语在脑海中轰鸣。白小小挣扎着爬过来，染血的手指按在他心口。
"别让妖尊令完全苏醒！边境的封印会——"
她的话被地动山摇的巨响打断。界碑后的空气像玻璃般裂开，露出后面血色的天空。无数锁链虚影从裂缝中垂下，其中三条正朝林南缠绕而来。
净妖使剩下的两人突然跪倒在地，面具下的眼睛涌出黑血。"太子殿下...万妖域..."他们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在雨中化作两滩腥臭的黏液。
林南抱起白小小冲向裂缝。银纹在接触到封印边缘时剧烈燃烧，却也为他们撕开一条狭窄通道。当最后一道锁链擦着脚踝掠过时，他听见界碑方向传来秦无炎冰冷的命令：
"启动诛妖弩。"
漫天箭雨追着他们没入裂缝的刹那，林南看见对面山坡上站着个戴青铜虎头盔的身影。黑煞的黄金竖瞳在血色天幕下微微发亮，他举起战斧指向二人，身后是望不到边的妖兵洪流。
白小小沾血的手指突然收紧："父亲的气息...在黑煞身上..."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在林南怀中。而他们身后，林天大阵的裂缝正缓缓闭合，将两个世界再次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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