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炎的茶盏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飞溅的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南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意外，而是太子殿下发出的信号。
"保护太子！"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铠甲碰撞声，十二名除妖卫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银甲上刻满镇妖符文的锁链已经哗啦啦展开。
白小小的耳朵在发丝间剧烈抖动，她猛地抓住林南的手腕："跑！"契约传来的刺痛感让林南瞬间清醒，两人撞开侧窗跃入药圃。夜露打湿的草药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身后传来玄机子苍老的喝止声："太子殿下，此乃丹鼎门内务——"
"勾结妖族，按大秦律当诛九族。"秦无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拿下那只狐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南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拽着白小小钻进炼丹房后的竹林。月光被竹叶割裂成碎片，落在白小小惨白的脸上。她的右肩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刚才突围时被除妖卫的镇妖箭擦过的痕迹，青绿色的妖血正不断渗出。
"你受伤了！"林南扯下腰带想包扎，却发现布料一接触妖血就嗤嗤冒烟。白小小咬紧下唇摇头："没用的，箭上淬了克制妖族的玄黄砂..."
竹海突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山门崩塌的轰鸣。林南回头望去，丹鼎门上空升起七色光罩——是玄机子启动了护山大阵。但更令人心惊的是阵法边缘不断炸开的血色烟花，那是除妖卫在用活人精血强行破阵。
"最多撑半个时辰。"白小小的狐耳完全竖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闪着诡异的金光。林南不由分说将她背起："后山有条猎户小道..."
"放我下来！"白小小挣扎着，"带着我你逃不掉的！"她的指甲在林南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契约传来的绝望感几乎将林南淹没。但少年反而跑得更快，靴底被尖锐的山石割破也浑然不觉。
一道黑影突然从崖壁上扑下。林南本能地翻滚躲避，背上的白小小却被甩出去三丈远。月光照亮了来袭者——那是个戴着青铜兽面的除妖卫，手中锁链正发出嗜血的嗡鸣。
"小心！"白小小嘶喊着扑来，却在半空被锁链缠住脚踝。镇妖符文灼烧皮肉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她发出凄厉的尖叫。林南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妖尊令在丹田处突然发烫。
"放开她！"少年抄起地上的断竹刺去，却被锁链轻易绞碎。除妖卫发出沉闷的笑声："凡人，这不是你能插手的..."
话音未落，白小小的身形突然暴涨。雪白的皮毛从撕裂的衣衫下涌出，九条狐尾如利剑般展开，将锁链寸寸崩断。林南跌坐在地，看着月光下舒展的巨大白狐——那琥珀色的竖瞳，额间火焰状的金色纹路，与十年前雪夜救过他的白狐一模一样。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六岁的他跌落冰窟，是这道白影将他叼出；高烧不退时，有双冰凉的手喂他喝下苦药；老猎户临终前含糊的呓语："别怕...你体内流着..."
"林南！"白狐口吐人言将他惊醒，声音却比人形时低沉许多。除妖卫已经吹响了求援的骨哨，远处山道上火把连成长龙。白小小叼起林南甩到背上："抓紧我的皮毛！"
九尾白狐纵身跃入云海。林南死死抱住狐颈，狂风灌得他睁不开眼。白小小的每一次腾跃都带着痛楚的颤抖，妖血不断滴落在云层上，烧出一个个金色的小洞。
"去凤鸣国..."她的声音在风中断续传来，"那里...有父亲旧部..."
林南突然感觉后背一凉。白小小右侧的三条尾巴齐根断裂，化作光点消散在夜空中——是埋伏在云层里的第二支除妖卫！失去平衡的白狐如流星般坠向山谷，林南在剧烈翻滚中看到崖壁上刻着的古老图腾：火焰缠绕的凤凰。
坠落最后时刻，白小小用剩余六尾结成茧状将林南护住。撞击的巨响中，林南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却分不清来自白狐还是自己。血腥味弥漫的黑暗里，有温暖的手轻抚他的脸颊。
"记住..."白小小的声音越来越远，"凤鸣国...找红姑..."
当林南挣扎着爬出狐尾形成的保护茧时，月光正照在奄奄一息的白狐身上。她的身形正在人形与原型间不断闪烁，每次转换都带出更多鲜血。更可怕的是，那些滴落的妖血正被地面吸收——山谷底部铺满了吸食妖力的噬妖藤！
"坚持住..."林南徒手撕扯那些蠕动的藤蔓，掌心被腐蚀得血肉模糊也不停止。妖尊令突然发出刺目的青光，噬妖藤如遇天敌般纷纷退避。但为时已晚，白小小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濒死的狐妖突然用最后力气咬破前爪，将带血的爪尖按在林南眉心："以吾之名...续汝之命..."古老的契约文字在空中浮现，林南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流入经脉——她在用本命精血强行加固契约！
玄机子的声音突然在谷顶响起："妖尊令主，接住！"青铜药鼎旋转着坠入谷底，鼎中飞出的七颗丹药自动排成北斗状。林南福至心灵地催动体内青光，丹药化作流光没入白小小体内。
白狐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断裂的尾巴根部开始生长肉芽。但与此同时，崖顶传来秦无炎冰冷的命令："放箭。"
数百支镇妖箭如暴雨倾泻而下。林南扑在白小小身上，妖尊令爆发的青光与箭雨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整个山谷的噬妖藤连根拔起。在遮天蔽日的尘埃中，隐约可见白小小重新化为人形，而林南的右眼变成了与妖族无二的竖瞳...
当烟尘散尽时，谷底只剩歪斜的青铜药鼎。秦无炎抚摸着鼎身上新出现的狐爪印记，对赶来的玄机子冷笑："长老好算计。不过你以为，他们真能逃到凤鸣国？"
玄机子望向东方泛白的天际，那里有片火烧云正形成凤凰展翅的形状。山风卷走他几不可闻的低语："妖尊令既醒，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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