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竖瞳在暮色中微微发亮,林南的柴刀"咣当"一声掉在青石上。他后退时踩断的枯枝在寂静的山林里发出脆响,惊起几只夜枭。
"你...你是狐妖?"林南的喉结滚动着,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火折子。老人常说狐妖最怕火,他记得村口张猎户就是这么从狐妖爪下逃生的。
少女耳尖的绒毛在晚风中轻颤,她突然向前半步,麦饼的香气混着某种清冷的草木香扑面而来。"你手里的饼,"她指了指林南攥得变形的油纸包,"能再给我一个吗?"
林南愣神的刹那,少女已经灵活地夺过油纸包。她叼着麦饼的样子让林南想起邻居家偷鱼的花猫,紧绷的肩膀不自觉放松下来。直到余光瞥见少女身后那条蓬松的尾巴——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的银白色,正随着咀嚼的动作轻轻摇晃。
"妖孽!"林南突然暴起,火折子擦出的火星溅在少女袖口。他趁机抄起柴刀横在胸前,刀锋映着月光在两人之间划出银线。"说!上个月失踪的牧童是不是你害的?"
白小小被烫得缩手,麦饼滚落山崖。她瞳孔骤缩成细线,原本圆润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愚蠢的人类!"山风卷起她的衣袂,十指间流转的妖力在林间投下斑驳光影。"我们白狐一族早就不食生魂了!"
林南的柴刀劈开妖力凝成的屏障时,虎口震得发麻。他借势滚到古松背后,粗糙的树皮刮得脸颊生疼。喘息间忽然摸到怀里的硬物——那枚今早在溪边捡到的青铜令牌正隐隐发烫。
"吼——"白小小的啸声带着狐族特有的魅惑,林南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幻影。麦田里的稻草人转过头,每根麦穗都变成吐信的毒蛇。他狠咬舌尖,血腥味冲散了部分幻觉,却看见三只一模一样的白狐从不同方向扑来。
柴刀斩碎最前方的幻影时,真正的白小小已绕到他背后。林南转身不及,只能抬臂硬接。预想中的剧痛却没到来——令牌突然爆发出青光,将白小小震退数丈。
"妖尊令?"白小小撞断灌木才稳住身形,尾巴上的毛全部炸开。她盯着林南胸前悬浮的令牌,声音突然颤抖:"你从哪偷来的?"
林南趁机翻身而起,令牌散发的青光在他周围形成护罩。远处传来狼嚎般的哨声,七八个举着火把的黑影正在山脊移动。白小小耳朵急转,突然甩出袖中白绫缠住林南手腕。
"不想死就跟我走!"她发力将林南拽向密林深处时,一支淬毒的弩箭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箭尾的黑色羽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紫光,显然是专克妖族的封魂箭。
两人在盘根错节的古木间奔逃,林南的衣袖被荆棘撕开三道口子。身后追兵的呼喝声中夹杂着金属碰撞声,某个沙哑的嗓音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仇家?"林南压低声音问。白小小突然急刹,他差点撞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是猎妖司。"白小小扒开藤蔓,露出隐藏在岩壁后的洞穴。她推着林南钻进去时,尾巴尖不慎扫过他的鼻尖。林南打了个喷嚏,洞顶的萤火虫纷纷亮起,照亮壁上斑驳的古老壁画——九尾狐仰天长啸的图案下,刻着与令牌相同的符文。
白小小封住洞口的动作突然顿住。她转身时,林南才发现她腰间渗出血迹。"你受伤了?"他下意识伸手,却被白小小拍开。
"假惺惺。"白小小龇着犬齿,"刚才不是要为民除害吗?"她说着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淡金色的血液。
林南握紧令牌,青光映出她惨白的脸色。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到入口处的蛛网。他忽然想起去年救下的幼狐——也是这样倔强地龇牙,尽管后腿已经被兽夹夹断。
"听着,"林南突然扯下衣摆包扎她的伤口,"我数到三,你往洞深处跑。"他摸出最后两个麦饼塞进她手里,"藏好你的尾巴。"
白小小瞪圆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青光。当追兵的火把照进洞穴时,林南举着令牌冲了出去。"妖尊在此!"他故意嘶吼着扑向反方向,令牌爆发的强光让首当其冲的追兵惨叫倒地。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岩缝深处。林南被按倒在地时,令牌突然变得滚烫。领头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左脸狰狞的虎爪疤——正是猎妖司副统领赵狰。
"小子,"赵狰的弯刀抵住林南咽喉,"这令牌你从哪得的?"刀尖挑开衣领时,林南胸前浮现出淡淡的狐形印记。
洞深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赵狰突然变色,厉声道:"封锁山脉!那狐妖公主..."话未说完,整座山突然震动起来。壁画上的九尾狐眼睛亮起红光,无数萤火虫聚成光箭射向洞口。
林南趁机挣脱时,看见白小小站在洞窟高处。她双手结印的样子神圣不可侵犯,与方才抢麦饼的狡黠模样判若两人。当最后一道封印被破除,整面岩壁轰然坍塌,将追兵隔绝在外。
烟尘散去后,林南发现自己在瀑布后的石台上。白小小瘫坐在水潭边,尾巴无力地垂在水中。她盯着林南胸前的印记,轻声说:"你被妖尊令认主了。"
月光穿过水幕,在令牌上折射出奇异的光斑。林南忽然听见遥远的呼唤,像是千百个声音在同时低语。当他抬头时,白小小已经变回初见时的人形,只是耳尖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现在,"她指着瀑布外的夜空,"你和我一样,都是他们追杀的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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