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昊委屈巴巴的,侧着身子蹲下身去捡帕子,捡起来轻轻拍了拍灰,那位妇女便哭得更厉害了。
时辰到了,僧人们从木塔上四个脚点起了柴火,火势渐渐生起,僧人们又念起了超度咒语,单青云双手合十与僧人们一同送宝性禅师最后一程,大火熊熊,把禅师吞了干净。
等柴火烧完,黑炭堆中遗留了十数颗舍利子,由大智寺主持一一取出,他特意装了一颗在黄色锦囊里递给了小沙弥。
小沙弥捧着那一颗舍利到单青云跟前,说道:“禅师曾有令,若死后焚化出舍利,必要传一分给青云师兄,还望师兄费心保存。”
单青云双手接下来,说道:“青云明白,必定谨遵师训。”
南昊身边那位妇女看到这一幕,急急忙忙跑过来,对小沙弥说道:“小师父,我是宝性禅师的家人,他的遗骨,是否可以分我一份,好歹在家族墓地里,有他一个位置。”
小沙弥双手合十拜了一拜,说道:“师父未曾吩咐小僧将舍利留予施主,弟子们不敢随意分配。”
妇人顿时变了脸色,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大智寺,就这么不近人情?”
“施主,国寺有国寺的规矩,还望施主尊重。”
小沙弥拿国寺出来压人,那妇女越发不高兴了,“你?你敢拿国寺来压我?”
眼看着要吵起来,单青云马上出面拦道:“这位施主,您既然是宝性禅师的家人,还请明白死者为大,宝性禅师既然已经安排了身后事,还是以禅师想法为准吧,施主有什么不平的,也等宝性禅师入土为安再说。”
妇人冷哼了一声,远处南昊一见她身边站的是单青云,脸就笑开了花,跑过来说道:“青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那声音跟喜鹊似的,李容俊听来就不大对头了,他亦上前一步,手搭在单青云肩膀上,问候道:“南昊,好久不见啊。”又对妇人微微低了低头,叫了一声“秀姐姐好”。
妇人斜着眼问道:“他是你朋友?”
“秀姐姐,他是从北梁来的,是宝性禅师的关门弟子。”
单青云又接着说道:“在下单青云,见过尚秀公主,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还望尚秀公主开个恩惠,让师父安心入塔吧。”
“你认识我?”
“几日前曾与南昊有一面之缘,他说她是尚秀公主的独子,您和他在一起,青云岂能认不出来呢。”
“得了得了,不要就不要了,让他埋到那破塔里去吧。”
主持将舍利子移入塔群东面的一座白塔内,封塔唱诵,一曲唱完,葬礼就彻底结束了。
众人都散去,单青云和李容俊也准备下山了,在马车停驻的坪地里,南昊追上来,又问道:“青云公子,你既然是北边来的,不会是陪北边质子来的流放官吧?”
“正是。”
南昊瞟了一眼李容俊,又问道:“青云公子不是住在碧兰谷?”
“他住本王的贤王府,你问那么多干嘛?”
南昊只痴痴看着单青云,埋怨道:“小舅舅好不讲理,家里藏着这么个漂亮宝贝,也不叫人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你赶紧去伺候你母亲吧,再胡说八道,你母亲又该骂你了。”
“下次,我必要去小舅舅家里,与青云公子多说说话。”
他说着,回头跑起了小步子往自家马车那边奔去,脚步细碎,实在不像个男儿。
单青云看着他那奔跑背影,喃喃道:“南昊和尚秀公主,为什么会来师父的葬礼?”
李容俊藏着笑,煞有其事地说道:“先上车,我给你好好解释解释。”
他牵着单青云的手上了马车,二人坐定,又泡好了茶,李容俊才说起这段轶事来。
“这个秀姐姐,本来不是一个公主,不过是一个藩王的女儿,秀姐姐的父亲疼秀姐姐疼得紧,为了给秀姐姐找们好亲事,特意找了先帝为秀姐姐指婚,先帝当时就把秀姐姐指给了绥阳公主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师父,宝性禅师。”
单青云先是一惊,问道:“我师父?”
“要不是宝性禅师那日提起南靖皇室不可入佛门,我都不知道他就是秀姐姐的丈夫,连我都不知道的规矩,宝性禅师却这么清楚,所以我少不了要好好打听一番。说来也好笑,小时候只听说秀姐姐嫁过人,生了孩子没多久,丈夫就走了,一直以为是仙逝了,没想到是成了国寺的大德高僧。”
“可我听说师父自小就在大智寺长大,怎么可能娶妻呢?”
“这又是令一桩故事。宝性禅师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绥阳公主的长子,俗名叫南羡,小时候体弱多病不好养,急得公主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上大智寺为禅师求平安,大智寺先代主持见她可怜,便给她指了一条路,让宝性禅师先剃度出家,躲过病灾再还俗便是,公主开始不乐意,可架不住禅师越病越重,只好把孩子送到寺里去。
“到了该还俗的年纪,宝性禅师却已经痴迷佛道,不愿下山了,在山上足足待了三十年,后来禅师参不透佛法,一时有些疯魔,便又主动还俗了,还俗一事让绥阳公主高兴得不得了,就怕禅师反悔,也求到先帝那里急着给他指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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