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后台的临时休息室,隔音门一关,外面山呼海啸的喧嚣瞬间被掐断了脖子。空气里残留着香槟的甜腻、粉底的脂粉味,还有一丝……金属冷却后的淡淡机油味。宇文殇那条崭新的“工蚁三型”机械臂搁在沙发扶手上,哑光金属在顶灯下泛着冷冽的光,关节处细微的散热孔正无声地吐着白气,像一条刚捕猎完正在消食的机械蟒蛇。
陆子昂陷在另一张沙发里,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洇透,紧贴着皮肤,冰凉。他闭着眼,左耳深处那枚“社死雷达”芯片的嗡鸣,如同永不停歇的耳鸣,在颅骨里盘旋。发布会上的“高光时刻”——油头记者豹纹裙的羞耻闪回、女娱记失禁恐慌的狼狈逃窜、保镖被“保鲜膜”封印的滑稽琥珀——这些画面带来的“情绪烈度”如同滚烫的岩浆,还在他神经末梢灼烧。雷达忠实地将这股能量汇入“圣坛”深处那个名为“启动基金”的无底洞,屏幕上那个鲜红的“-499,985.74”似乎不甘心地、极其微弱地……又跳动了小数点后两位。
“负……四十九万九千九百八十五块七毛二……”宇文殇凑在陆子昂的手机屏幕前,机械手指笨拙地划拉着,金属指尖在玻璃屏上留下细微的刮擦声,“昂哥,咱这‘还债’速度……跟老牛拉破车爬喜马拉雅似的……得爬到猴年马月啊?”
陆子昂没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疲惫的浊气。猴年马月?林绾绾只给了三个月。三个月后,要么顶着“娱乐圈头号负翁”的帽子滚蛋,要么踩着王导的“人头”登顶。没有第三条咸鱼翻身的路。
“嗡……”
左耳深处的雷达嗡鸣,毫无征兆地变了调。不再是持续稳定的背景噪音,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开一圈急促、尖锐的涟漪!频率拔高,带着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感!
陆子昂倏地睁开眼。不是恶意。至少不完全是。雷达捕捉到的信号极其复杂、混乱,像一锅沸腾的情绪杂烩:有巨大的、几乎要撑破感知的惊愕和恐慌;有压抑不住的、扭曲变形的狂喜;还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带着腥膻味的贪婪!
信号源……很近!就在这层楼!甚至,就在门外走廊的某个方向!
“阿殇!”陆子昂低喝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像嗅到危险的野兽。
宇文殇反应极快,金属右臂“咔哒”一声轻响,掌心接口蓝光隐现,进入戒备状态。“怎么了昂哥?王导又派狗腿子来了?”
陆子昂没回答,他竖起耳朵(物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雷达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隔音门,精准地捕捉着门外走廊上的动静。
脚步声。不止一个。急促,杂乱,带着一种……慌不择路的兴奋?
“快!快!这边!”
“妈的!发财了!真他妈发财了!”
“轻点!别弄坏了!这玩意儿现在比金砖还贵!”
“王导那边……”
“管他个屁的王导!有了这个,还伺候那秃驴?老子自己当大爷!”
狂喜、贪婪、背叛的窃喜……雷达将门外几人的情绪光谱清晰地勾勒出来,如同在陆子昂脑海里播放一场喧闹的默剧。
紧接着,是重物拖拽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几声粗鄙的咒骂。
“砰!”休息室的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撞开!
门口的场景,让陆子昂和宇文殇都愣住了。
三个穿着影视城常见工装、但此刻满脸涨红、眼神亢奋得如同赌徒的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拖拽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黑色防水帆布袋!袋子很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袋口没扎紧,露出里面一抹极其刺眼的、在灯光下折射出廉价七彩光芒的粉色卷毛!
正是那顶在拍卖行拍出百万天价、承载了无数社死名场面、被林绾绾称为“里程碑”和“启动金”象征的——粉色亮片假发!
但这顶假发,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
它不再是一顶简单的假发。它像一个被吹胀的、巨大的粉色水母,或者……一坨长满了粉色卷毛的、还在蠕动的史莱姆?整个假发被一种黏稠的、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灰白色荧光的凝胶状物质包裹着!那物质如同有生命般,在假发表面缓缓蠕动、起伏,将每一根粉色卷毛、每一颗廉价水钻都紧紧包裹在内,形成一层厚厚的“琥珀”!荧光粘液内部,似乎还冻结着某种扭曲的、不断挣扎的光影——正是假发被强行塞进袋子里时,“感受”到的粗暴和恐慌!
更诡异的是,这坨巨大的“粉色粘液琥珀”表面,还沾着几片蔫了吧唧的生菜叶子、一小块踩扁的蛋糕,甚至……还有半根油乎乎的炸鸡腿?!活像刚从哪个垃圾堆里抢救出来的战利品。
“陆……陆老师!”为首那个工装男,脸上横肉都在激动地抖动,看到陆子昂,眼睛亮得吓人,“您……您的东西!我们哥几个给您找回来了!”他指着地上那坨巨大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琥珀假发”,语气充满了邀功的狂热,“从……从王导别墅后厨的……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差点就被垃圾车运走了!我们费了老鼻子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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