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天,天气特别的晴暖,北兰寺里寄宿的书生们都约着出去踏青了。
春日的早晨,难得出门的钟铭也跟着俞念一起朝后山走去,他们可不单单是去踏青,每人都背了竹篓,俞大哥说,现在正是采春菜的好时候,北兰寺后山的溪涧那边,不但有新鲜的春笋,还有新长的车前草,蒲公英和紫苏,前几日腌好的五花肉,用菜油炸熟后,用紫苏叶子裹起来,蘸上冬天做好的酱,那才好吃呢。俞大哥一边走着,一边讲着。
“俞大哥,你说的我都流口水了。”钟铭和俞念在一起时间长了,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此刻他用手背擦了擦口水,嘿嘿的笑起来。
两人背着竹篓,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径。山路蜿蜒曲折,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仿佛在为他们的远行奏响序曲。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上山走累了,就找处荫凉,站着休息片刻。钟铭打开怀里的折扇,轻轻摇着,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北兰寺住的这大半年里,心思都在读书上,又没人打扰,很是专注。除了刚到北兰寺的那段时间,他只能吃寺里的素斋,可是,自从认识的俞大哥之后,就跟着俞大哥一起吃喝,一起读书。
钟大户本来就给他的“傻儿子”备了许多银钱,后来,也不时悄悄托人送来钱粮,钟铭在北兰寺生活自是宽裕非常。更何况,俞念比他年长许多,又早早成家,一家人的生活都打理的十分稳妥,以至于,自己都可以脱身出来躲清闲。钟大户备下的这么多银钱,在俞念的打理下,让两个人在北兰寺的日子,没有了丝毫清苦的痕迹。
一日无论是两餐还是三餐,每餐要么有鱼,要么有肉,还断不了四时新鲜的瓜果,钟铭不但吃喝有了口福,在俞大哥的日常照顾和两人的时常交流中,钟铭也逐渐变了最初的样子,言谈举止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
这年春天,眼见的越发身材修长,举止间竟渐渐透出一股文雅的气质来。此刻的俞念身着朴素的青衫,正坐在一截枯树桩上,颇为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就要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他在心里想,一只手微微抬了抬头上戴的斗笠,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
走累了就休息,休息一会就继续朝着山里走去。两人边走边聊,谈论着诗词歌赋,或是对世事的见解。
不久,他们就走到了山溪边。只见一道曲曲折折的溪水清澈见底,水流潺潺,溪边绿草如茵,野花点缀其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钟铭和俞念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感受着春天的气息。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笛声清脆悦耳,不知是谁家的牧童在不远处吹笛,钟铭轻声道:“俞大哥,这笛声真是美妙,仿佛让人置身于仙境之中。”
俞念笑着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这笛声随心意吹响,不按什么乐谱,听上去却顺畅婉转,竟让人心旷神怡。”
两人陶醉在这笛声之中,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牧童的笛声渐渐远去,他们才回过神来。
“你可知道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俞念扭头望着钟铭微笑着问道。
“我好像从哪本书里看到过,只是,我不是很理解,一个人怎么能从琴声里听出高山和流水呢?”钟铭疑惑的说。
“那刚才是谁说,听了笛声,仿佛置身仙境之中的?”俞念笑着反问道。
“我那是一时高兴,随口混说的。”钟铭笑着说,不过,他突然停住了片刻,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我朦胧的似乎有点明白了。”钟铭笑着对俞念说道。
“一个人用琴声表达自己的内心,被另一个人听懂了。于是,两个人便引为了知己。”每到这种时候,俞念都会把自己的理解慢慢讲给钟铭听。
“在这个世上,能遇到一个如此理解自己的人,可以超越年龄,身份,距离等等障碍,成为一生的托付。”俞念说到这里,神色都有些动容了,“这便是书上说的,高山流水觅知音。人这一辈子啊,能遇上这么一位知己足矣。”俞念感慨道。
钟铭从前都是静静的听着,一开始的回应都是笑着点点头,后来渐渐的能回应几句自己的想法了。现在,他却悄悄的下到了溪水里,喊了一声:“俞大哥!你看这溪水!”在俞念刚感慨完,钟铭就用双手撩起许多溪水,朝着俞念泼了过来。
“都学会淘气了。”水珠溅在他的脸上,俞念指着站在溪水里的钟铭笑道。
“快上来,你看衣服都湿了,小心回去生病。”带着脸上的一丝凉意,俞念用父兄般的口吻命令着,站起身来躲开还有些冷冽的溪水。钟铭毕竟不是调皮的孩子,只是撩了几下溪水,见俞念不陪他打闹,也乖乖的回到了岸上。
“水里冷不冷?”俞念望着坐在岸边穿回鞋袜的小调皮,关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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