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死寂被黄可龄撕心裂肺的哭嚎刺破，那声音像是从地狱裂缝中挤出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所有人都被黄振雄猝然毒发的恐怖景象震慑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临死前那凝固的、充满极致怨毒的视线，投向那个昏暗的侧门方向。
侧门处的光线确实晦暗不明，水晶吊灯的光华似乎刻意避开了那片区域。一道清瘦的身影安静地立在阴影的边界处，仿佛已站立多时。
是叶楠。
他穿着合体的侍应生制服，手里还托着一个空了一半的银质托盘，脸上带着与周遭血腥混乱格格不入的平静，甚至有一丝尚未褪去的、恰到好处的惊愕与茫然，仿佛只是一个被突发状况吓呆了的普通服务生。他的目光与其他所有人一样，也“困惑”地落在倒地毙命的黄振雄身上。
然而，黄振雄那双死不瞑目、死死瞪向这个方向的眼睛，像两根无形的毒刺，将一种无声的、惊悚的指控钉在了叶楠的身上。
空气凝固了。一种比枪声更令人胆寒的猜忌在死寂中弥漫。
但这一刻，这微妙的、致命的疑云，却被更急迫的危机冲散。
“寒江！寒江你撑住！”江雪嘶哑的呼喊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她挣扎着想从寒江身下挪出来，指尖触及他后背那片迅速扩大的、温热粘湿的猩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恐惧压过了其他一切思绪。
寒江的重量大部分压在她身上，但他撑起的手臂却在剧烈地颤抖，额际豆大的冷汗不断滴落，砸在她的颈窝，滚烫得吓人。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血色尽失，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颤音。
那块锋利的玻璃，还狰狞地嵌在他的肩胛骨之下！
“老板！”阿威的反应最快。黄振雄暴毙的震惊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作为保镖队长的职业本能让他立刻将最高优先级锁定在身受重伤的雇主身上。他猛地起身，一脚将黄振雄瘫软的尸体踢开少许以防万一，同时厉声下令：“控制全场！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离开！叫救护车！快！”
其他保镖迅速行动，一部分人粗暴地将哭得几乎晕厥的黄可龄拖到角落看管起来，另一部分人开始驱散混乱的人群，试图维持秩序，但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惊魂未定。
阿威和另一名保镖小心地蹲下身。“老板，忍一下。”阿威的声音紧绷，查看了一下寒江背后的伤口，眼神一沉。玻璃扎得很深，位置危险，绝不能贸然拔出。
“先…先看她…”寒江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不稳，目光却依然固执地在江雪脸上逡巡，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江雪急声道，声音带着哭腔，努力想用手按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却又不敢触碰，徒劳地试图用掌心挡住那汹涌的血色，温热的液体很快染红了她的手指。“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阿威和同伴小心翼翼地将寒江从江雪身上扶起，让他侧卧在地。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寒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猛地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
江雪立刻获得自由，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坐起来，扑到寒江身边。她脱掉早已破败不堪的外套，徒劳地试图叠起来压住伤口周围止血。她的手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
“寒江…寒江…”她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像是怕他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来。
寒江的半边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但他努力聚焦，看着眼前慌乱的、沾着他鲜血的苍白小脸，嘴角极其微弱地勾动了一下，似乎想安慰她，却最终没能成功。
侧门方向，叶楠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被这场面定住了。没有人注意到，他托盘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弹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掠过生命体征正在急速流失的寒江，掠过慌乱无措的江雪，最后极快地、冷漠地扫过黄振雄的尸体，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冰寒彻骨的满意。
但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焦急，对着附近几个愣住的服务生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拿干净毛巾来！多拿一些！帮忙止血！”
他的喊声提醒了其他人。有几个胆大的服务生开始动弹，寻找急救用品。叶楠自己也放下托盘，快步走向不远处散落着餐巾的桌子。他的动作看起来和其他急于帮忙的人并无二致。
然而，就在他移动脚步的瞬间，江雪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恰好与正迈步的叶楠对上。
那一瞬间，江雪的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叶楠的眼神……太平静了。与他脸上表现出来的焦急截然不同，那双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甚至…甚至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观察。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叶楠已经拿起一叠厚厚的白色餐巾，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和急切，将餐巾递给阿威。“威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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