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余韵未散,千幻神宗的朝霞才漫过云阶,慕星黎已在静室案前翻完三叠密报。
案角茶盏腾起的白雾里,忽有破风声擦着窗棂掠过。
她抬眼时,雪无涯已掀帘而入,玄色剑穗上还沾着山外的晨露,"星黎,山门外起了乱子。"
他将一卷染着尘灰的纸笺拍在桌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人眼疼:"慕星黎私藏禁术,勾结幽冥鬼母;其父慕华安通敌证据确凿,此女实为叛臣遗孽......"
"顾苍梧的手倒是伸得快。"慕星黎指尖划过纸笺边缘的暗纹——正是戒律堂专用的云纹印泥。
她想起昨日被押走时,吴长老别过的脸,"他在宗门外散布谣言,引动各大宗门议论,连凌霄仙尊都递了话。"雪无涯喉结滚动,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幽冥鬼母说,若三日内不处置你,便以共犯论处。"
静室里的铜炉"咔"地轻响。
慕星黎抬眸时,眼底金芒微闪,"他们急了。"她将纸笺折成小团,指尖腾起玄火,"顾苍梧以为用舆论逼我退位,就能夺回权柄——可他忘了,千幻神宗的天,从来不是他能翻的。"
话音未落,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林梧声撞开半掩的门,衣襟带起一阵风,掌心摊着撮黑砂,"小师妹,我巡查外殿时发现,议事殿的香炉被换了。"他指腹碾过黑砂,"这是摄魂砂,混在香灰里焚烧,能扰乱修士神识,让人更容易被煽动。"
慕星黎捏起一点黑砂,放在鼻尖轻嗅,腥甜的血气直窜天灵盖。
她冷笑一声,将黑砂拢进掌心碾碎,"看来有人想在今日的宗门大会上,给我演一出'众叛亲离'。"她抬腕看了眼腕间的银铃,"时间差不多了,去议事殿吧。"
议事殿的蟠龙柱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顾苍梧虽被玄火锁了灵脉,此刻却被几个灰衣长老架着坐在首排,枯瘦的手指攥着一卷黄帛,"诸位长老,慕华安通敌之事人尽皆知,其女慕星黎......"
"顾长老。"慕星黎的声音像浸了寒潭的剑,"你说我是叛臣之后,证据呢?"她缓步走上主位,腰间玄铁令牌撞出清响,"你说我私藏禁术,可三日前试炼场上,我以九尾血脉镇压邪修时,你怎么不说是禁术?"
顾苍梧的脸涨成猪肝色,"你......你父当年勾结凌霄仙尊,出卖宗门机密......"
"住口。"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殿后传来。
黎玄澈负手而立,月白广袖垂落如瀑,眼尾红痣在晨光里艳得惊心。
他抬眼时,众人只觉灵台一震——九道金色狐尾虚影从他身后翻涌而出,将整个议事殿笼在金光里。
"慕华安的罪,我千幻神宗自会查。"他的声音像山涧滚过的雷,震得蟠龙柱上的铜铃乱响,"但今日,我只说一件事。"他抬手指向慕星黎,"她,是我亲传继承人。"
殿中霎时落针可闻。
顾苍梧手里的黄帛"啪"地掉在地上,几个原本垂头的长老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
云阡润第一个单膝跪地,玄色法袍铺在青石板上,"属下愿随小师妹!"
林梧声紧跟着跪下,剑穗扫过顾苍梧的脚背,"千幻弟子,唯小师妹马首是瞻!"
雪无涯将剑重重插在地上,震得香炉里的残香簌簌坠落,"我隐世剑修雪无涯,认她为主!"
跪声如潮,从主位一直漫到殿外。
观礼的外门弟子们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效忠"声,震得殿顶的琉璃瓦都在轻颤。
顾苍梧瘫坐在地,看着脚边被踩皱的黄帛,突然发出一声呜咽。
柳长风倚在廊柱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千幻神宗,已无可撼动。"
慕星黎望着跪在身前的众人,喉间突然发紧。
前世她被围杀时,也是这样的目光——绝望、孤立无援。
可这一世,有黎玄澈的九尾虚影为她撑天,有同门递来的拳拳真心。
她伸手虚扶,"都起来。"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通传声:"启禀副宗主,山门外有客求见。"
"何人?"
"凌霄仙尊座下,青冥子。"
慕星黎与黎玄澈对视一眼,眼底金芒与狐尾虚影同时亮起。
夜色渐沉时,钟声再度响彻千幻山。
慕星黎站在观星台顶,望着山门外渐起的雾色,将腰间玄铁令牌攥得发烫。
更大的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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