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卫瓘如遭雷击,整个人从席上弹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他头顶重重敲了一记铜锣。"不可能!"他嘶声喊道,"我离河东时,族人虽被俘虏,但...."
司马师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曹璟出尔反尔。他不仅杀了你全族,还将卫氏家产尽数分给当地百姓,以收买人心。"
卫瓘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父亲严厉却慈爱的面容,母亲温柔的笑容,兄长爽朗的笑声,妹妹俏皮的玩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又一个个破碎。
"伯玉..."司马师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节哀。"
卫瓘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已经化作熊熊怒火。他的面容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曹璟!"他嘶吼着,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我卫瓘誓要你血债血偿!"
这声怒吼震得厅内烛火摇曳。司马师都不由得微微后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看见卫瓘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那是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你想报仇?"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传来,那声音像钝刀刮过竹简,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卫瓘浑身一震,手中茶盏险些跌落,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那扇绘着松鹤图的屏风,心跳如擂鼓。
随着木屐叩地的轻响,一位白发老者缓步走出。司马懿身形瘦削得仿佛只剩一副骨架撑着官袍,腰间玉带几乎要勒进肋骨里。但那双眼睛——卫瓘呼吸一滞——像两簇幽暗的火苗在深陷的眼窝中跳动,目光扫过时宛如实质般压在皮肤上。
"司马大人!"卫瓘猛地伏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青砖上。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他却觉得痛快。这疼痛让他幻想起父亲悬在城门下的头颅,想起妹妹投井时翻飞的裙角。"求大人为卫氏做主!"他的指甲抠进砖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司马懿在司马师让出的主位坐下,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侍从添茶的水声里,他忽然笑了:"曹璟势大,连老夫都要避其锋芒。"茶汤映出他眼底的阴翳,"不过..."尾音拖得很长,像毒蛇吐信般掠过卫瓘耳畔,"若你真有复仇之心,不妨留在老夫府中,辅佐子上。"
卫瓘猛地抬头。案几上的烛火在司马懿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道横贯左颊的旧伤疤忽明忽暗。他忽然读懂了这个眼神——那是在赌坊见过的,赌徒掷出最后筹码时的眼神。
"卫瓘愿效犬马之劳!"他再次叩首时,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声响。青砖的凉意渗进膝盖,他却感到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三个月了,自从那夜从地窖里爬出来,他终于抓住了复仇的蛛丝。
司马懿摩挲着茶盏边缘,对长子微微颔首。司马师立即取出一卷竹简,展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曹璟如今坐镇长安,手握重兵。"他指尖点在地图某处,羊皮纸上的墨迹微微反光,"要除他,需多方合力。"
卫瓘盯着那些蜿蜒的墨线,恍惚看见汩汩流动的血河。当司马师说到"散布童谣"时,他忽然抢步上前:"此计甚妙!"袖口带起的风险些扑灭烛火,"但仅靠童谣恐难动摇曹璟根基。"他蘸着冷茶在案几上划出四字,"可再添'玉代日帛'之语。"
司马懿的茶盏突然停在半空。卫瓘知道这话有多险——当年曹爽就是被这句谶语逼得屠了卫氏满门。但此刻老者眼中分明闪过赞许,像猛兽嗅到同类的气息。
"伯玉果然机敏。"司马师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上面的狼头图腾獠牙毕现,"这是羌王迷当的信物。"令牌落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已答应,秋收之后起兵造反。"
卫瓘盯着令牌上暗红的锈迹,忽然想起羌人屠城后挂在矛尖上的头颅。他喉结滚动:"在下斗胆问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游过草丛,"蜀汉方面..."
"姜维的密使三日前已到洛阳。"司马师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屏风后的更漏突然发出"咯"的轻响,吓得檐下鹦鹉扑棱翅膀。
卫瓘眼中迸出骇人的亮光,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出蜀道轮廓:"可将散关布防图..."他忽然噤声,因为司马懿枯瘦的手掌正覆在他手背上。老人指甲发黄,像某种猛禽的爪。
"三管齐下。"司马懿的声音像钝刀磨过骨头,卫瓘闻到他袖中传来的苦艾气息,"曹璟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卫瓘愿亲自前往蜀地!"他激动得嗓音嘶哑,仿佛已经看见烈火吞噬长安城的景象。但司马师冰凉的掌心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身份敏感。"年轻权贵的戒指硌得他生疼,"此事我另有安排。"
待卫瓘随仆人退下后,司马懿对儿子道:"此子才华横溢,但仇恨太深,需善加引导。"
司马师轻笑:"父亲放心。仇恨是最好的驱动力,他会是我们对付曹璟的一把利剑。"
窗外,秋风呜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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