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中心医院的走廊永远浸泡在消毒水的气味里。
病房的窗帘始终紧闭,月光却从缝隙中钻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苍白的伤口。
病床上,一道身影靠在床头,眉眼低垂,指尖死死攥住被单,仿佛那是最后一片浮木。
嘀嗒、嘀嗒——
输液管的滴答声像一把钝刀,缓慢切割他的神经,每一次液珠坠落的声响,都让他的脊背绷得更紧。
他死死盯着床头的监测仪,荧绿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烧出灼痕,恍惚间却成了深渊的紫光,从地板裂隙中爬出,缠上他的脚踝。
“不要…!”
他猛地捂住左臂,那里覆盖着厚重的绷带,感受不到一丝属于皮肤的温度。
是你...是你害得...害死了我,害死了我们——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他们的血溅在他的脸上,温热黏腻,可当他伸手去擦时,掌心却只有冷汗。
少年目光紧盯着那道闯入的月光,恍惚间看见逐影猎人的的剑尖挑开深渊黑雾的刹那——她的背影笔直如旗,而后被不可名状的黏液贯穿。
「您总是对的,对吧?」
记忆中卡米尔的声音裹着铁锈味。
她倒下时马尾辫散开,发间缠着破碎的齿轮,像一场被无情碾碎的童话。
“该喝药咯。”
芙宁娜的声音突兀地劈开幻象。
她端着瓷杯凑近,杯沿抵住莫洛斯干裂的唇,蜂蜜的甜腻混着药草的苦涩在鼻腔炸开。
他猛地偏过头,药汁泼在枕头上,晕开一片污渍。
“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但其中隐藏的疏远与戒备令芙宁娜的神情一僵。
即使刻意隐藏,但故作无事的声线还是有些颤抖。
“我知道,但听说你最近总是睡不好,这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安神药吗?”
莫洛斯缓缓抬起头,看向挂在输液架上的镇静药物。
他知道这些药剂对他来说毫无作用,仅仅是因为水神的坚持,医院才松口再多进行几天的观察。
他的身体很健康,甚至比先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除了——
“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放下瓷杯的芙宁娜突然伸手去扯绷带。
莫洛斯触电般缩到床角,左臂死死压在身后。
那维莱特告诉他,斯库拉消失了。
为了救他,那条聒噪的小鲸鱼将深渊封入他的血肉,自己却化作虚无。
他们胜利了吗?
胜利了——水仙十字结社被摧毁、结社成员被尽数抓捕、自体自身之塔被封查...
他失败了。
只因侥幸,放任雷内与雅各布触碰禁忌之果的他得到了惩罚。
失去的远比获得的沉重。
刺痒感顺着脊椎爬上后脑,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皮肤下游走。
双瞳不自然的收缩,他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疼痛勉强压住喉间的呜咽。
「您应该可以救她吧?」
熟悉的声音从墙角渗出。
纳奇森科鲁兹蜷缩在阴影里,指尖滴着水珠,笑容扭曲如裂开的陶偶。
「您不是水神大人的眷属吗…为什么只会逃?」
黑暗中浮现出莉利丝的脸。
纯水精灵抱着卡特的残破画作,泪水从面颊滚落。
「亲爱的莫洛斯,你说过会带他回家。」
......
“莫洛斯?!”
望着少年骤然急促的呼吸与难以聚焦的双眸,几天来不止一次经历过这一场景的芙宁娜立刻按住他的右腕,用全身的重量压制战栗的身躯。
“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我在这里,我在...”
她的眸子深处浮起细小的波纹,眼里沁出泪珠,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碎裂。
就这么过了许久,久到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般。
脖颈处的温热才终于被莫洛斯感知,他茫然地转过头,少女的声音在耳旁轻响。
“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帮不上忙!”
手掌缓缓托住少年湿润的面颊,芙宁娜与那朦胧的双目相对。
“告诉我吧,告诉这个肩负着同样使命,掩藏着同样秘密,拥有着同样未来的...伙伴。”
触及少女眼底的哀求,他喉结滚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不敢说出一切的起因源自于谁,他也不敢面对记忆中卡特的温柔,他更不敢提起卡米尔临终前的怨恨——
所有画面在喉间凝成带血的硬块。
——是他默许了雷内的研究,是他低估了深渊的代价,是他扣动了那发偏离的子弹。
他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
走廊传来脚步声。
“请问大师和雅各布·吉约丹先生,您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逐影庭探员的影子投在门上。
他闭上眼,翻涌的记忆刺痛神经——
隐约记得,失控的双手刺入了某人的血肉。
但那个预言——他肩负万千枫丹人的性命!他的身份不能出现任何污点!
“不。”
他听见自己说。
他将永远是光鲜亮丽的枫丹督政官…他必须是永远光鲜亮丽的水神眷属!
————
一切只是过往的回忆。
现实中,莫洛斯猛地转过头,少女的指甲在面颊划出红痕。
芙宁娜错愕盯着那道伤痕,但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下一刻响彻在耳边的一声道歉。
窗外的雨骤然滂沱。
她的声音渐渐模糊。
莫洛斯将脸埋进枕头,隔绝掉一切关心。
只有此刻,没有质问,没有期待。
只有永恒的、仁慈的寂静。
“…等到一切都结束,等到那场审判降临之后...无论要付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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