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等所言在理。但他若调任，应州知府何人可代？”
“臣举荐云水县县令——郑之清。”刘御目光笃定，“此人因推广天花疫苗有功，本该升迁，却称自己‘政绩不足’推辞。
实则自他主政云水县，县内政通人和，去年税赋竟抵别地四五个县总和，此人谦逊务实，堪当大任。”
皇帝颔首，转问经筵官：“李爱卿以为如何？”
“章明的才学本就远超陈文堂，当年科考便以榜眼之姿碾压其同榜末位，这些年治理应州更是政绩斐然。”
李学士抚须而言，“至于郑之清臣了解得不多，但去年数千流民涌入云水县之事诸位都知。
换作别地早成乱局，他却与叶孺人一道开工坊、修官道，竟让流民在云水扎下根来。
如今夹州旱情已得到缓解，竟无一人吵嚷还乡。这般能臣，真可谓爱民如子、治事有方。”
皇帝指尖轻点案头：“准奏。章明即刻赴任福建路转运使，郑之清擢升为应州知府。”
齐学士担心云水县令之职被其他派系安插人手，忙向皇帝建议。
“郑知县将云水县治理得蒸蒸日上，若骤然外派官员，恐难接稳局面。
不如准其推举继任人选，由朝廷详加考察。
此县正处关键发展期，由熟知当地政务者接任，必定比空降官员更为合适。”
皇命下达时，宁相正在后宅逗弄金丝雀。
听闻福建路转运使的任命已敲定，指尖猛地攥紧鸟脖子，这金丝雀儿瞬间没了生息。
老东西现在竟这般不信任自己，如此大事竟等板上钉钉才让他知晓。
他阴沉着脸，眼底满是狠厉:“既然你想一人执棋，那就休怪我掀翻这棋盘......”
任命书经驿站快马送达，章明接过任命书后，深知此次升迁多亏云水县的政绩。
若无天花疫苗与流民安置之功，自己纵有治郡之才，也难入圣心青眼。他当即决定亲赴云水县一趟。
听闻章明的官轿停在县衙外，郑县令慌忙整冠束带，领着县衙其他人出门迎接。
“大人怎的亲自来了？”
“先进去说话。”章明甩袖跨过门槛。
待茶香氤氲中，郑县令听完来意，手中茶盏“当啷”撞在碟沿：“应州知府？下官何德何能……”
“你无需过分谦虚，你的能力我是知晓的。”章明挑眉，“这是大喜事，你该高兴才对。”
“喜！自然喜！”郑县令连连拱手，“只是大人您……”
“我即将调任去福建路做转运使。”
“那下官在此恭喜大人了。”
章明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我同喜，同喜啊！”
话音未落，他却忽然望着窗外叹息一声：“到底在应州待出了情分，这一去福建山高水远的，日后想再看一眼应州城的城门楼子都难咯!”
郑县令将茶盏轻轻一推：“应州虽好，但这几年朝廷大力发展海贸，大人此去正是大展拳脚的良机，说不定三五年后，便是金銮殿上的常客了。”
“那就借你吉言。”章明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有件事要与你从长计议，朝廷尚未敲定云水县令的人选，点名要听听你我的意思。你在这儿根基深，可有信得过的人？”
“下官心中倒有个人选，只是此人去年才从都头擢升县尉，这若再进位县令，会不会太过破格？”
况且朝廷向来以文官领县令之职，他这武人出身……”
“朝廷要的是能吏，不是死规矩，若这人有真才实干，且晓通文墨。你我只管据实举荐。至于用与不用，自有圣裁。”
“下官自问才学有限，不过略通用人之道，晓得该把什么人搁在什么位子上，遇着难处也敢请能者相助。
就说去年流民那事，若不是请叶孺人帮着出主意、搭把手，下官纵使有十个脑袋也理不清乱局。”
郑县令目光沉了沉，“我举荐的这人，别的不敢说，唯独这‘识人善用’的本事，倒是与下官有几分像。”
“叶孺人的名号我早有耳闻，人虽没见过，但她卖得东西我倒是用过不少。”
章明笑着摇了摇头，“小女自从来过云水镇一次，回去后便念着要在此地置宅定居。
这回听说我要来这里，不仅她吵着同来，连内子和犬子都非要跟着，说是想在云水县采买些东西。”
哟！大人的家眷也一道来了？如今她们人在何处？”
“哈哈，早去熙街逛游了。”
“大人可要去那边转转？此番前往福建，路途漫漫。叶孺人那边能改装马车轮子，我这马车便是经她手下的匠人改良的。
跑起来非但声响小，也不那么颠簸了。大人的座驾，不妨也送去改上一改。”
“哦？这叶孺人当真是个奇女子。”
“何止是她！她手下那帮人，各个都是行当里的顶尖人物。
陛下去年寿宴上的果冻花，您可晓得？便是她手下一个厨娘的手艺。
那厨娘堪称‘舌尖上的奇才’，就没什么吃食是她摆弄不出来的。
再说那天花疫苗，是她麾下女医钻研出来的。
影楼的女掌柜更神乎，简直像会变脸的戏法。
寻常女子经她手，能扮成倾国佳人；平平无奇的小伙子，能捯饬得丰神俊朗。
还有修房铺路的匠人，那干活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大人此番来，新修的那一段路，也觉着平顺舒坦吧？”
“我正想问呢，上回你只说要修条不一样的路，这究竟叫什么路？”
“叶孺人管这叫‘混凝路’，不过具体为啥这么叫，我也说不上来。”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恨不得立刻去见见这位叶孺人了。”
“那下官这便带您去熙街逛逛。”
此时的叶熙坐在熙街办公室里，丝毫不知郑县令在章大人面前把她夸上了天。
当下面的人告知她郑县令与知州一同来找她时，她一脸懵圈。
她已经从五强那里得知两人升官了，他们这会儿不该忙着自己的事吗？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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