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官员、老人们，都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风千语也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却发现对方的气息圆融一体，毫无破绽，仿佛他真的就是一位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
就在慈航大师即将走到金匾前，即将接受这份荣耀的最高峰时。
吴闵，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让整个广场的空气，瞬间凝固。
“大师功德盖世，朕，佩服之至。”
“只是，朕很好奇……”
吴闵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如同两柄最锋利的尖刀，死死地锁定了慈航大师。
“在你这副慈悲为怀的皮囊之下……”
“藏着的，究竟是一颗普度众生的佛心？”
“还是一颗，早已烂穿了心，来自‘灰烬盟约’的……寂灭之种？”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慈航大师伸向金匾的手，猛地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吴闵。
那张慈悲祥和的脸，依旧在笑。
但那笑容，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眼睛里，那层伪装的慈悲，如同破碎的镜子，寸寸剥落，露出了底下，那片冰冷、灰暗、不属于人类的……绝对死寂。
“你……怎么会知道？”
这五个字，从慈航大师的口中吐出，声音依旧温润，却像是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整个奉天殿广场，上千名老人，数百名文武百官，无数的宫女太监，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脸上的敬佩、激动、祥和，尽数凝固，化作了茫然与惊骇。
陛下在说什么？
灰烬盟约？寂灭之种？
这都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用这种话，来质问一位德高望重，慈悲为怀的活菩萨？
唯有丹陛之侧，听风氏族长风千语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死死地盯着慈航，全身的气机都已提升到了极致。她知道，图穷匕见了。这位年轻的帝王，竟然选择了在这种场合，用最直接、最刚猛的方式，撕破了所有的伪装！
慈航那伸向金匾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灿烂，只是那份慈悲，已经彻底扭曲，变成了一种近乎妖异的森然。他的眼瞳深处，那片灰暗的死寂，如墨汁般迅速扩散开来，吞噬了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呵呵……呵呵呵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从温和变得尖利，充满了嘲弄与不屑。
“知道又如何？”
他缓缓收回手，不再去看那块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金匾，而是抬起头，用那双灰暗死寂的眼眸，直视着龙椅上的吴闵。
“吴闵，你很聪明，比朕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他竟然自称为“朕”！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哗然，无数官员霍然起身，怒目而视。
“大胆妖僧！竟敢在陛下面前自称为朕！”
“护驾！快护驾！”
禁军们瞬间反应过来，明晃晃的刀枪出鞘，将整个广场的内圈围得水泄不通，锋锐的矛头，齐齐对准了那个站在中央，依旧在笑的“慈航大师”。
然而，面对千军万马，慈航却视若无睹。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的人，只落在吴闵一人身上。
“你以为，你赢了吗？”他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你看看你的周围，上千名手无寸铁的老人，数百名养尊处优的臣子。只要朕一个念头，我体内的‘寂灭之种’就会瞬间引爆。”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广场，声音里充满了快意的疯狂。
“到那时，这奉天殿，这皇宫，这方圆数里的一切，都将化为一片死地。没有生机，没有轮回，只有永恒的寂灭。你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将成为大周历史上，最大的笑话！用上千条无辜者的性命，来为你的愚蠢陪葬！”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在场的老人们，终于听懂了。他们看着那个前一刻还被他们视为活菩萨的人，此刻却像一个索命的恶鬼，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有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
官员们也是一片死寂，他们不怕死的忠臣有很多，可这种同归于尽，甚至要拉着满城百姓一起死的疯狂，却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冰寒。
风千语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局面。
疯子，灰烬盟约的这群人，全都是疯子！
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被恐惧攫住心神的时刻，龙椅上的吴闵，却忽然笑了。
他甚至还端起了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朕让你说了这么久，只是想看看，你这副皮囊之下，究竟能演出怎样一出好戏。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黔驴技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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