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巳时,定王府西暖阁的湘妃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携着廊下的紫藤花香扑面而来。我蜷在黄花梨圈椅上,指尖捏着苏婉柔新绣的菡萏帕子,看金线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纱帐内的美人榻上,她苍白如纸的脸被织金软枕衬得愈发透明,发间的银步摇已换成素白绢花,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娘娘,第三遍药煎好了。"春桃掀起铜锅盖,热气蒸腾中,乌鸡汤的香气混着沉香,在暖阁内织成张温柔的网。我接过青瓷碗,用银勺轻轻撇去浮沫,看勺柄上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这已是她昏迷的第三日,我守了她整整七十二个时辰。
指尖触到她手背时,忽然感受到极细微的颤动。像是冬雪初融时,溪面冰裂的第一声轻响。我猛地抬头,正撞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缓缓睁开,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眸中水汽氤氲,像极了七岁那年,她在荷花池边摔破膝盖时的模样。
"姐......"她的唇瓣微动,沙哑的音节像片羽毛,轻轻落在心尖。青瓷碗险些脱手,褐色药汁在碗沿荡出涟漪,倒映着她眼底的水光。这声"姐姐",我在心底演练过千万次,此刻听来,竟比江南春雨还要柔软。
"我在。"我反手扣住她的手,生怕这是镜花水月的幻象。她的掌心覆着层薄茧,比我的更粗糙些——那是这些年在七王府当细作,握刀握出来的。指腹抚过她腕间的银铃,铃铛内壁还刻着"婉"字,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们的双生信物。
苏婉柔眨了眨眼睛,泪珠大颗大颗滚落,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透明的痕:"那年江府大火,你把我推出地窖,自己却被横梁砸中......后来在七王府,你扮成绣娘来救我,发间还沾着血......"她挣扎着想要坐起,牵扯到肋下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别动。"我轻轻按住她肩膀,触到绷带下的纱布已渗出血迹,"大夫说你伤及肺腑,需得静养百日。"取出帕子替她擦泪,却在触到她发间新生的白发时,喉间一哽——那是破庙之战时,被火燎出来的痕迹。
暖阁外突然传来刻意压低的咳嗽声。抬眸望去,慕容煜正站在月洞门外,玄色锦袍下摆沾着草屑,腰间的双鱼玉佩歪向一侧,显然是从马场匆匆赶来。他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握着束玉簪花,簪头的珍珠还沾着露水,想来是从后园现摘的。
"听闻婉柔醒了,本王特意让膳房炖了阿胶乌鸡汤。"他扬了扬食盒,嘴角扬起惯有的狡黠笑意,却在触及苏婉柔的伤势时,眼底闪过一丝痛惜,"还有这束玉簪花,你姐姐说你最爱它的香气。"
"王爷这是从演武场直接过来的吧?"我看着他凌乱的发冠,忍不住轻笑,"甲胄都没卸,倒先想着炖汤了?"
慕容煜低头看了眼腰间,耳尖微微发红,却仍是一派从容:"自然。本王的王妃要照顾妹妹,本王便只好亲自上阵——阿楚,你且尝尝这汤的火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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