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巳时三刻,定王府西跨院的青石板路上,红枫碎金般铺了满地。我立在游廊下,指尖捏着苏婉柔新绣的并蒂莲帕子,任由晨间的风卷着几片残叶掠过肩头。廊下的湘妃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暖阁内半幅缂丝屏风,屏上松鹤图的墨色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姐姐瞧这配色如何?"苏婉柔的指尖掠过帕角的流苏,声音如浸了蜜的糯米糍般清甜,"城南绣坊的窗户朝西,申时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正适合绣这种细针密线的花样。"她今日穿了月白缎面夹袄,领口缀着三枚珍珠扣,鬓边斜插一支和田玉簪,端的是柔婉动人。
我正要开口,忽听得屏风后传来一声绵长的咳嗽。那声音尾音微颤,带着刻意压出来的气若游丝之感,倒像是戏班子里老生唱念时的功夫。苏婉柔手中的绣绷猛地一抖,银线在指尖绕出个乱结:"姐姐,定王殿下的咳嗽声好似比昨日更重了些?"她抬眸望我,眼底浮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我垂眸轻笑,指腹摩挲着帕子边缘的缠枝纹样。三日前的深夜,我与婉柔在书房商议绣坊新店事宜,烛火燃尽第三支时,恰好被巡夜的慕容煜撞见。自那日后,这位战功赫赫的定王殿下便开始了他的"病弱戏码"——前日说晨起时头晕目眩,连甲胄都提不起;昨日又道膳房的清蒸鲈鱼寡淡无味,生生浪费了半盏醋汁。此刻这声咳嗽,分明在尾音处带了三分刻意的颤意,倒叫人想起去年冬至他装醉骗我喂他吃汤圆的模样。
"许是昨夜贪凉了。"我将帕子收入袖中,缓步绕过屏风。暖阁内熏着沉水香,鎏金香炉里的香灰堆成莲台状,榻上的人裹着素白锦被,乌发散在枕上,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慕容煜倚着明黄靠枕,修长的手指虚虚按在唇上,指缝间透出一点嫣红,倒像是咳出的血痕。
"阿楚来了。"他抬眸望我,眼尾微挑,那双惯常冷冽如寒潭的眸子此刻蒙着层薄雾,"方才觉得喉间腥甜,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话音未落,又轻轻咳了两声,指缝间的红痕更显鲜明。
我走近榻前,目光落在他指尖——那抹嫣红分明是胭脂晕染的痕迹,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晕染,倒像是用指尖蘸了胭脂随意点上去的。忍住笑意,我在榻边坐下,袖中指尖触到方才收起来的帕子:"殿下这病来得蹊跷,今早我还听守门的侍卫说,您在演武场打了两套太祖长拳。"
慕容煜闻言,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温热:"阿楚心里只有妹妹,可曾想过为夫的病体?"他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就连这帕子......也是婉柔所绣。"尾音轻颤,竟真带了几分委屈之意。
苏婉柔跟在我身后进来,恰好听见这话。她手中的绣绷"啪嗒"掉在地上,脸颊瞬间涨红如秋枫:"殿下误会了!这帕子是我帮姐姐试新针法......"她蹲下身去捡绣绷,发间玉簪轻晃,露出后颈一小片白皙肌肤。
"好了。"我抽回手腕,从丫鬟手中接过青瓷碗,碗里的补汤还冒着热气,蒸腾的水雾模糊了慕容煜的面容,"既是病了,便该好好服药。"瓷勺舀起深褐色的药汁,在靠近他唇边时故意顿了顿,"不过王爷这醋劲......倒比西街药铺的雪融散还酸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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