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凝滞，只有培养箱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林教授取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林夏想起母亲总说父亲说谎时会无意识调整镜架。当那些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时，她突然意识到每次既视感出现前闻到的茉莉香，都和母亲梳妆台上的香水味道一模一样。
深夜的实验室只剩下脑电监测仪的滴答声。林夏躺在实验舱内，额前的传感器传来冰凉的触感。当催眠气体开始注入时，她看见环形屏幕上浮现出无数记忆残片：六岁生日时摔碎的草莓蛋糕，高中毕业典礼上突然熄灭的吊灯，还有去年解剖课第一次划开人体皮肤时颤动的刀刃。
"注意观察杏仁核区域的活跃程度。"父亲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三分钟后进入深层记忆回溯阶段。"
林夏的指尖突然刺痛，仿佛有电流穿透每个指节。她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虚空中描摹某个图案，这个动作熟悉得令人心悸——母亲曾经教她用这种方式缓解噩梦。当记忆漩涡开始加速旋转时，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她在刺目的红光中看见通风口滤网轰然坠落。
"快中止实验！"安然撞开控制室的门。但林夏已经陷入记忆洪流，她看见二十年前的母亲站在同样的实验舱前，那些连接在她太阳穴上的电极正在迸发幽蓝火花。年幼的自己躲在观测窗后，手里攥着半凋谢的茉莉花。
现实与记忆的界限开始崩塌。林夏听见两种时空的警报声重叠轰鸣，通风管道里传来窸窣的爬行声。当某个冰冷的金属物体贴上她后颈时，她终于看清记忆残片里反复出现的画面——母亲将某个芯片封存在茉莉花根部，而父亲的研究日志最后一页写着"记忆折叠实验第43次失败"。
"伽马波突破临界值！"父亲的惊呼与二十年前的声线重合。林夏在意识消散前奋力抬起右手，指尖触碰到实验舱内壁某处凹凸的刻痕。那是母亲失踪前夜，用发簪刻下的螺旋符号，此刻正在她掌心灼烧。
当黑暗彻底降临前，林夏闻到了浓烈的茉莉花香。这次她终于看清，那些飘落的花瓣上都染着细小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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