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草丛中的真相
春分后的第七天,贵溪的丘陵地带还笼罩在薄雾里。陈默踩过结着霜花的枯草,鞋底传来细碎的咔嚓声,像有人在嚼碎玻璃。刚子戴着手铐的手死死攥着警车栏杆,指节泛白,仿佛那不是金属,而是某个人的喉咙。
"就在前面那片竹林后头。"他的声音被晨雾泡得发闷,"去年秋天我在那儿放过捕兽夹,知道草深。"
小吴举着GPS定位器,屏幕上的蓝点在等高线间摇晃。法医老周背着勘查箱,箱角挂着昨晚在审讯室捡到的樟脑丸——不知哪个警员踢到了角落,此刻正随着步伐轻轻撞击金属扣,发出细微的响动。
竹林边缘的茅草足有半人高,叶片上凝结的露水沉甸甸地坠下,在陈默裤脚洇出深色斑块。他突然闻到某种腐朽的甜腥味,比樟树花更浓郁,比血腥味更陈旧。老周停下脚步,从工具箱摸出警犬训导员递来的嗅源——那是东海穿过的工装上取下的布片。
"找到了。"训导员的手电筒光柱刺破雾气,在杂草间划出银白的弧线。陈默看见一只解放鞋露出草尖,鞋带松散地拖在泥里,鞋头沾着暗褐色的泥土——那颜色与面包车底盘的泥点吻合。
尸体呈俯卧状,后脑压着几茎枯黄的狗尾草。陈默戴上手套,和老周一起将尸体翻转过来。东海的脸已经严重腐烂,右眼圆睁,结膜上布满血丝,仿佛还在凝视某个看不见的东西。胸部的破口处露出肋骨,伤口边缘呈外翻状,显示凶器为单面开刃刀具,与刚子供述的水果刀吻合。
"颈部这两处切口是致命伤,"老周用镊子拨开腐肉,"颈动脉断裂,生活反应明显。胸部四刀有防御伤特征,这儿——"他指向死者右手虎口,那里有一道深及筋膜的划伤,"应该是抓握刀刃时留下的。"
陈默蹲下身,观察尸体周围的压痕。草茎向四周倒伏,形成直径约两米的圆形区域,显示曾发生剧烈搏斗。距离尸体三米处,有块带血的鹅卵石,表面凹陷处嵌着皮肤组织。刚子说东海曾用石头攻击他,这块石头可能就是凶器。
"抛尸时是扛着还是拖着?"他问刚子。
"扛着,"刚子盯着尸体,喉结滚动,"他比我矮半个头,肩膀刚好卡在这儿。"他抬起下巴,示意锁骨下方的位置,那里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他流的血顺着我脖子往下淌,暖烘烘的,跟杀鱼时一样。"
陈默在笔记本上画下抛尸路线:从车祸现场到竹林,直线距离12公里,面包车需要绕行乡间土路,耗时约40分钟。刚子选择的路线避开了所有监控,却在一处灌溉渠留下轮胎痕迹——那是只有本地人知道的近道。
"为什么选这儿?"他踢了踢脚边的蕨类植物,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尸液。
"想着春天涨水,尸体可能被冲走,"刚子的声音突然空洞,"没想到今年雨少,草又长得慢......"
老周突然举起手电筒:"看这个。"光束照亮尸体腰部,那里缠着半截红色橡皮筋,内侧印着"贵溪麻将馆"的字样。陈默想起东海常去的小卖店,老板娘总用这种皮筋捆扎零钱——这可能是搏斗中扯断的。
"他当时喊了什么?"陈默扯下橡皮筋装进物证袋。
"一开始骂我疯子,"刚子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山丘,那里有片正在开花的桃林,"后来求我别杀他,说跟我老婆真的没什么。"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锣般的沙哑,"可我看见他兜里掉出个东西,是春霞去年绣的平安符。"
闪回画面在陈默脑海中展开:面包车内,东海挣扎时扯断脖子上的红绳,平安符掉在脚垫上,绣着"出入平安"的缎面朝上,针脚细密,是春霞熬夜做的。刚子曾在春节看见妻子绣这个,当时她说是给孩子求的,却没想到会挂在另一个男人脖子上。
"所以你补了那两刀?"老周直起腰,手套上沾着草汁和腐肉。
刚子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三道平行的抓痕,呈暗红色,与东海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吻合。陈默想起技术报告:车内血迹中,东海的A型血占80%,刚子的O型血占20%,搏斗的激烈程度远超一般凶杀案。
"撞击之后,你为什么不直接开车碾过去?"陈默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刚子愣了一下,仿佛从未想过。"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本来想吓吓他,让他离春霞远点。可他捡石头砸我头,血糊住眼睛,我就......"他突然攥紧拳头,指节敲在膝盖上,"等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动了。"
陈默在本子上写下"犯罪升级:故意伤害转化为故意杀人"。根据刑法,这两者的量刑差异巨大,但此刻看着刚子颤抖的肩膀,他突然意识到,在那个充满血腥味和樟脑丸气息的车厢里,理性早就碎成了齑粉。
勘查持续到正午,阳光穿透薄雾,在尸体周围投下斑驳光影。老周用标尺测量伤口间距:"胸部刀伤间距不规则,说明凶手当时情绪激动,刺击没有规律。颈部两刀却很精准,可能是在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后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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