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谢昭被迫喝了一大碗黑乎乎、臭烘烘的药汁。
他那张素来得体的脸上少有的显露出几分菜色,硬生生捱下了胃里翻涌的恶心感。
“行了,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过后你这身体就彻底好了。”
莫虚子捏着鼻子把那空碗拿下去。
翌日。
午时三刻,正是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谢昭躺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木床上,上衣尽数褪去,露出一身白皙紧实的皮肉。
胸口几处大穴都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整个人就这么平躺在太阳下。
“这真的对吗神医……”
他额头青筋跳动,耳尖和脸色都通红。
不知道是太阳晒得还是因为光着身子羞的。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莫虚子连头都没抬,伸手轻轻按了按那鼓起的肿块。
檀玉在一旁打下手,银针在烛火上过了几下,莫虚子将针扎在肿块四周,封闭它的退路。
匕首烧的火红,过水冷却后,锋利的刀刃轻轻割开肿块上层的皮肤。
呈现十字形的伤口立刻涌出黑紫色的血液。
与此同时。
那藏在皮肉下不断涌动的黑色肥虫感受到威胁,开始疯狂往四周鲜血淋漓的皮肉里钻。
谢昭瞬间疼的发出压抑的惨叫,其余人按着他的胳膊和腿,防止他挣扎太过剧烈。
檀玉不忍直视。
在莫虚子伸出手那一刻,把一根寸长的银针递给他。
银针角度灵活,眨眼间便刺入那蛊虫的身体,轻轻一挑,便将那蛊虫从伤口里拽了出来。
啪嗒。
莫虚子把它丢进一旁的琉璃盏,顾九眼疾手快将那盏盖好。
谢昭虚弱地吐出一口淤血,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健康起来。
从前他身上总有一股郁气,就像湿乎乎的阴雨天。
现在虽然胸口被划了口子,嘴唇惨白,但终于是有一种正常人的气血感了。
他长长松了口气,说声“多谢”。
莫虚子往他嘴里塞了片人参,让谢昭含着。
谢昭此时无比虚弱,没有力气多言,闭眼休息。
透亮的琉璃盏里,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那虫子竟然想出去,正坚持不懈地在里面翻滚。
在场之人但凡看清那蛊虫样子的俱是面露恶寒,更有甚者没忍住偏过头去,干呕几声。
无他,是这蛊虫实在是太恶心了!
府医正在给谢昭处理伤口。
莫虚子招呼檀玉洗干净手,师徒二人拿起那尊琉璃盏端详。
里面的蛊虫被滋养的黝黑光滑,口器粗壮有力。
肥硕的身子和无数只足仍旧在不甘心的扭来扭去,乍一看去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檀玉皱眉,胃里翻江倒海。
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顾九,乍一看去也没忍住后退几步。
倒是莫虚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了句:“谢公子,这蛊虫你若不要,便留给小老儿吧。”
谢昭点点头,表示随意。
这蛊虫他再也不想看见。
一想到这么恶心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待了十几年,食他血肉供养着另一个人,谢昭就觉得愤怒与恶心。
困扰谢昭多年的蛊毒解决,莫虚子又教着檀玉配了几副针对气血忽然亏空者的补药。
恰好有病人在身边,权当给檀玉练手了。
反正是补药嘛,喝不死人。
顶多功效上有点差别。
谢昭面色有几分古怪,神色复杂地看着元宝端上来的一大碗药汁。
“这药……是王妃你亲自熬的?”
檀玉点点头,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是啊,谢公子试试看,我第一次给人熬这个药呢!”
谢昭端碗的手一顿,视线缓缓下移:“第一次……?”
不知为何,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第一次熬药什么的,说的好像他有多荣幸一样。
谢昭抿了抿唇,仰头含住药碗。
咕咚。
第一口药刚进去,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眉头瞬间皱起,险些被苦的吐出去,眼眶都泛起了泪花。
太苦了!
还有股土腥味!
但是仔细想想,这药毕竟是人家第一次熬的,他吐出去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谢昭这么想着,又恰好对上檀玉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大眼睛,一咬牙闭上眼。
咕咚咕咚。
竟是把药喝了个干净。
莫虚子在一旁看的龇牙咧嘴,没忍住给谢昭竖了个大拇指。
谢昭脸色灰暗,看上去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但他还是只能强撑着咧开嘴,硬着头皮夸。
“好、好喝……王妃第一次熬药就有如此天赋,实在是佩服。”
果不其然。
檀玉听完他的夸奖,眼睛弯成月牙,兴高采烈道:
“谢谢啊,你是除了王爷以外第一个不仅没吐,还说好喝的人!”
谢昭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
他满脸欲言又止,没忍住追问:“什么叫除了王爷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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