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热雾裹着麦香,把江南的水乡蒸得氤氲。张楚岚踩着吱呀的木桥往古镇走,草鞋上沾着从中原山地带回的兰珠光粒——那些靛蓝色的光点在水汽里蒸腾,竟让潮湿的石板路透出淡淡的凉光,镇口的麦田在光粒的拂动下翻涌金浪,麦穗上的露珠滚落,像串被烈日熔成的碎金,在蝉鸣里闪着晃眼的光。
冯宝宝挎着个竹篮跟在后面,篮子里装着刚割的新麦,斩魄刀的记忆纹路在篮绳上缠成麦穗的形状,银色的光丝拨开弥漫的暑气,偶尔有暗紫色的麦穗从田埂上坠落,接触到光丝便化作麦糠:“这镇里的麦不对劲。”她指着古镇中央的晒麦场,麦堆的缝隙里藏着影阁的符文在闪烁,“俺的记忆里有这种粮——叫‘失忆麦’,影阁用‘本相’矿脉的精魂和江南混沌能量催生的,能把人的‘本相’裹进麦粒,再顺着麦香往‘空忆麦仓’送,跟忘忆兰的迷忆兰若、碎忆茶的溶忆茶海是一个路子,只是换了种厚重的法子,像压在石碾下的穗,把人的目标慢慢碾平,变成随风滚动的麦壳。”她从篮里抓起把麦穗,麦芒的根部嵌着缕灰黑色的浊气,“赵归真的农研队割了半月麦,说这麦子的源头在麦仓地下的‘忆麦核’,能量强到能瓦解目标追求,让咱们趁夏至前清完麦田,把核挖出来,别等伏旱连旬,失忆麦把整个江南的‘本相’都碾成没有方向的麦糠。”
王也摇着把蒲扇坐在条乌篷船上,四盘残片在他船桨上转得慵懒,带起的气流勉强吹散些热气:“哪都通的目标检测仪快爆表了,说被麦子缠上的人会出现‘向失’——就是目标追求瓦解,有个本该考取功名的书生,把圣贤书扔进了河,说‘考不考都一样’;有个立志治好瘟疫的郎中,把药箱锁进了柜,说‘治不治都能活’。”他指着麦仓方向的黄雾,“赵归真那老小子带了台脱粒机在那边布防,说麦仓的‘麦魇’比兰魇厉害十倍,能让人把毕生追求当成秕谷扬掉,连自己为啥奔波都想不起,像粒被风吹走的麦,再也到不了囤。”
小疙瘩抱着只水牛犊从水车后钻出来,牛犊的鼻子上沾着泥,眼里却闪着与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这牛牛是守镇兽,它说夜里会有‘麦灵’从麦粒里钻出来,拖着向失的人影往麦仓飘,要是让它们把人影送进忆麦核,整个水乡的人都会变成‘茫途傀儡’——船工把橹扔在船头晒太阳,绣娘把丝线缠成乱团,连小孩都在巷子里瞎转悠,忘了该去学堂,跟影阁以前玩的迷缚术是一个路数,只是更隐蔽,藏在沉甸甸的麦浪里。”他举起颗饱满的麦粒,麦粒突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模糊的人影——是个穿影阁制服的女子,面容在不同麦粒里变幻,有时是船娘的眉眼,有时是张楚岚的轮廓,左眼始终嵌着颗与琥珀相同的金黄色义眼,“守镇兽说,这麦粒里裹着影阁阁主的意识残片,比之前的所有形态都要麻木,像被碾过的麦秸,得用最烈的麦酒才能泡醒,醒了也带着碴。”
观测者印记在张楚岚胸口灼得发烫,他的视线穿透黄雾,看见空忆麦仓的轮廓:不是普通的粮仓,是座由麦囤堆成的圆形堡垒,仓壁上嵌着无数个陶瓮,瓮里盛满灰白色的麦糠,每个糠粒里都裹着向失的“本相”——有画师握笔的执着,有商人算珠的精明,有母亲教女的耐心,有匠人锻铁的专注,都保持着目标消散时的姿态,像组被抽走发条的木偶。麦仓中央的石碾下,压着颗人头大小的金黄色琥珀,表面的纹路比忆麦核复杂百倍,隐约能看见“影阁·失向”的字样,里面蜷缩着个影阁阁主的虚影,左眼的金黄色义眼正随着石碾的转动轻轻颤动,像颗沉在麦堆里的泪,碾着所有前行的方向。
“换了身麦壳皮囊就以为能混进水乡?”张楚岚接过王也扔来的镰刀,金光咒在刃口流转,映得麦浪都泛着暖光,“以为把‘本相’裹进麦粒,就能随便瓦解目标?忘了人要寻路,船要靠岸,被吹散的方向早晚能从雾里重新聚成航标吗?”他顺着田埂往麦仓走,沿途的陶瓮纷纷震颤,瓮里的向失“本相”开始挣扎——有他爷爷教他认路时的笃定,有冯宝宝说“往那走”时的清晰,有王也算卦定方位时的精准,有小疙瘩指着远方说“那边有花”时的雀跃,每个目标里都藏着影阁阁主的呢喃,像阵迷航的风,想把所有前行的船都吹偏。
冯宝宝的斩魄刀突然出鞘,记忆纹路在麦田间织成道银网,将试图靠近镇民的麦灵全部兜住:“张楚岚,小心麦芒里的‘迷向丝’!”她的声音混着蝉鸣的聒噪,“这些丝会顺着目标的缝隙往‘本相’里钻,钻得越深,向失就越彻底,比麦魇的瓦解阴毒,连回家的路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张楚岚刚走到麦仓的木门前,门板突然裂开,无数根金黄色的迷向丝从缝里窜出来,像麦芒般刺向他的脚踝。麦仓深处传来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江南的温润,又混着石碾的碾压声:“忘了所有目标,不好吗?”迷向丝突然松开,在他面前组成面麦镜,里面映着无数无向的“安逸”——张楚岚不用再找爷爷的真相,冯宝宝不用再寻丢失的记忆,王也不用再悟风后的玄机,小疙瘩不用再盼长大的模样,“你看,这样就不会有奔波,不会有疲惫,不会有求而不得的痛,像粒躺在囤里的麦,不用操心去哪,永远不用赶路,难道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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