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太王国王宫内的宴会厅此刻宛如人间炼狱,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血腥气,混合着打翻的美酒与食物残渣的味道,加上人类粪便与内脏的气味,令人忍不住作呕。
布罗吉塔鲁斯和阿贝金娜的手下被从王宫西门如潮水般涌入的罗马军团士兵逼至绝境。他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就像一群被围堵在羊圈里紧紧贴合的已然受惊的待宰羔羊。
加拉太人属于凯尔特人的一支。虽然凯尔特人在战术上本是罗马人的老师,但是青出于蓝,此时的他们却根本不是罗马人的对手。
此时此刻,不要说这群加拉太叛军以为是刺杀工作没有带着大盾而处于下风,即便他们的正规军加拉太军团士兵前来,带着大盾穿着铠甲,他们同样也不是列成阵势的罗马军团士兵的对手。
罗马人非常能打,在于长期战争的影响。
罗马人的出身并不好,他们根本不是特洛伊王族的后代,更没有高贵的血统。他们不过就是希腊海岸城邦里在旅店和酒馆中做皮肉生意的妓女们的后裔。
用俗话可以说他们是“婊子生的”,但绝不是婊子养的。婊子没有养他们,那会让婊子失去价值,而是将其弃于旷野。
虽然出身不好,但英雄不问出处。从东地中海地区移居意大利之后,罗马逐渐成长为世界性大国。
罗马人在形成城邦的公元前八世纪前,是不折不扣的蛮族,这一点和凯尔特人、萨莫奈人没有本质的区别。在公元前四世纪卡米卢斯改革之前,罗马人一直使用的是以希腊方阵为模版的长枪大盾加大方阵的风格式军阵。但是手持长剑的凯尔特人使用勇猛突击的方式击败了罗马人的战阵并且火烧了罗马。“罗马第二创造者”卡米卢斯驱逐凯尔特人后就开始了改革,在与迦太基人作战前罗马人使用的是高卢凯尔特人使用的蒙式头盔和锁子甲。
此时是罗马共和国末期,罗马士兵使用的盾牌是长牌,是个长一百二十八厘米,宽六十多厘米将近七十厘米的大家伙。
罗马人的剑普遍在一百厘米以下,罗马短剑采用的是西班牙人的设计,把剑尖做得细长而利于刺击,剑刃做宽使得武器更为耐久不易变形。
如果是一百厘米以上的剑,超出盾牌的部分就会很长,使其更容易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下,也更不容易操作,极具威力的战斗动作也无法做出。
当双方被迫进入脸对脸牌贴牌的近距离格斗且对方同样拥有大盾掩护时,阵战双方无法迅速拉开距离,是短剑而非长剑更容易从上方,下方和后方刺入,长剑的大力劈砍根本无法对精良的罗马军团士兵构成实质性威胁,空有气势。
此时就是这样。宴会厅的加拉太士兵被罗马军团士兵挤住,加拉太士兵没有办法挥舞长剑用力劈砍,就算是有空间大力挥砍也没有意义了,不少宝剑变形的变形,崩口的崩口,已经不堪大用。
许多加拉太士兵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滴落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死期将至。
布罗吉塔鲁斯和阿贝金纳,以及德奥塔鲁斯和大祭司森玛里等人也被困在人群当中,加拉太东部和西部的士兵如今已经分不清彼此,达到了人帖人的程度,就像一坨儿被封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想要互相攻击只能伸长脖子撕咬对方。只要再过十分钟,宴会厅内的二百多加拉太人必然全部命丧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宴会厅北门传来,紧接着,一声嘹亮的战吼打破了绝望的死寂。
原来是阿贝金娜的私人武装培西努六百加拉太军团士兵赶到了。他们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手中的凯尔特长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没有丝毫犹豫,这六百名私兵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直直地插入罗马军阵的侧翼。
他们以挺起盾牌大声嘶吼着奋力突击,狠狠地撞在罗马军阵的“腰部”。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罗马士兵瞬间乱了阵脚,原本紧密的军阵出现了明显的松动。罗马百夫长见此不得不下令两个百人队去对付侧翼的培希努私兵。
宴会厅内加拉太一侧顿时松懈下来。布罗吉塔鲁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他大声地喊道:“冲啊!冲出去!”
东加拉太士兵齐声呐喊奋力地冲向罗马军团士兵,甚至用自己的身体猛地撞击罗马人的盾牌。加拉太人凭借一股子蛮力,终于让罗马人向后退了六七步。
就在此时,布罗吉塔鲁斯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同生共死、满身血污的伙伴,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的力量。
布罗吉塔鲁斯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扣住就在自己身边的大理石石桌边缘,手臂上的肌肉如鹅卵石一般高高隆起,青筋如同一条条暴怒的蚂蝗在皮肤下鼓胀。他的牙关紧咬,发出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嘶吼,每一块肌肉都在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随着一声响彻宴会厅的怒吼,他竟将那沉重无比的大理石石桌举过头顶,石桌在他浑圆有力且坚定无比的双臂间微微晃动,投下巨大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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