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煎药那天，叶蓁在紫铜药炉底发现了炭化的糖画残片。何苏叶幼年练字的宣纸裹着半截焦糖，隐约能辨出"小叶骑马"的轮廓——正是照片里羊角辫女孩手中的糖画样式。她拨弄炭火的手一颤，药吊子里翻滚的附子突然溢出苦味。
"火候过了。"何苏叶的声音混着风雪卷入门帘，他肩头还沾着沈惜凡常用的橙花香水。叶蓁盯着他冻红的手腕，那里新换了串降真香木珠，却仍留着先前檀木佛头的磨损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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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清晨，叶蓁在炮制乌头时故意烫伤虎口。何苏叶抓着她手腕冲进处置室，却在看到急救箱里沈惜凡送的和风创可贴时骤然松手…冰镇生理盐水顺着诊疗床淌湿她裙摆，他神色慌乱的背身，调配紫草膏的指节泛白："明天开始你轮岗药剂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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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诞祭祀那日，外公将叶蓁绣的香囊塞进供果堆。何苏叶取下时带出张泛黄签文——"当归不归"，朱砂批注却是他少年笔迹。供案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叶蓁看见他慌乱将签文按在心口，那里鼓出朵并蒂莲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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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凡最后一次复诊恰逢化雪。何苏叶钢笔悬在处方笺上迟迟未落，直到叶蓁端着姜茶进来，他才在沈惜凡的惊呼中写下"灯芯草三钱"。药方尚未墨干，严恒的婚戒已套进沈惜凡手指。叶蓁弯腰捡起被揉皱的挂号单，背面印着何苏叶钢笔勾画的针灸小人——发髻上分明坠着羊角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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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前夜，叶蓁在古籍室找到那本染血的《针灸大成》。缺失的页码正垫在何苏叶案头镇纸下，泛黄纸面绘着耳穴图，左耳皮质区用朱砂圈出星形疤痕——与他幼年照片中的纱布位置重叠。窗外突然传来瓷盏碎裂声，何苏叶立在满地安神茶渍里，手中捧着打翻的玻璃罐。
晨光漫过罐底"愿汝心有所归"的刻痕时，叶蓁终于拼凑出真相：十五岁那场大火里，他护在怀中的羊角辫女孩从来都不是沈惜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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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节气，何苏叶在整理外公遗物时抖落出满屉星星糖纸。每张褶皱里都藏着句《本草诗》，最新那张裹着叶蓁打翻的甘松——"纵使相逢应不识，沉香亭北倚阑干"。他抚过糖纸背面新添的泪痕，突然发现所有诗句首字连起来，正是那年刻在玻璃罐底的赠言。
惊蛰雷声炸响时，叶蓁正将最后味灯芯草填入香囊。何苏叶带着满身湿气撞开药房门，他沾着沈惜凡香水的外套里，滚出颗1988年产的陈皮糖——那是羊角辫小姑娘躲进他药柜那日，偷偷塞进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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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的雨雾漫进药房时，叶蓁正踩着榆木梯分拣百子柜顶层的血竭。何苏叶突然在身后扣住梯脚，她垂落的发梢扫过玻璃罐上"小叶"的刻痕："李主任说药典室缺人。"
"我分得清苏合香和安息香。"她故意将药匙碰得叮当响，昨日刚发现他总把沈惜凡的处方笺压在镇纸下——那镇纸正是她摔碎的宋代药碾改制的。
何苏叶抬手扶梯的姿势像在丈量安全距离，腕间新换的降真香珠串缠着半截红线："顶层放着雄黄粉，不是你该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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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凡婚礼请柬送来那日，叶蓁正在复原外公的醒脑香配方。何苏叶突然抽走她称到一半的冰片，青瓷药匙在铜秤上敲出清响："去库房点货。"
"你怕我认出这个？"她举起夹在《炮制规范》里的糖画图纸，泛黄纸角印着儿童医院的LOGO。何苏叶白大褂第三颗纽扣应声崩落，那是他每次心虚时都会无意识摩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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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祭祖时，叶蓁在何家祠堂发现了供在角落的焦糖罐。积灰的玻璃瓶里泡着半融的陈皮糖，与何苏叶随身携带的1988年糖纸完全吻合。正要伸手擦拭，他突然出现扣住供案帷帐，檀香灰簌簌落进她衣领："别动先人遗物。"
"先人还是故人？"她指尖扫过供牌上"叶氏"二字，听见他喉间溢出类似药吊子沸腾前的细响。供烛将两人影子投在"妙手仁心"的匾额上，仿佛十五岁少年与羊角辫女孩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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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丝缠住药圃时，叶蓁终于找到何苏叶左耳的星形疤痕。他弯腰示范金银花采摘要领，后颈碎发被雨水黏成墨色漩涡。她假意滑倒扯落他口罩，那道淡粉色伤痕正随着脉搏突突跳动。
"闹够了就回去背方歌。"他攥着竹篓边缘的指节发白，却在她碰到耳廓时打翻整筐连翘。淡黄花粒滚进她挽起的裤脚，他摘手套的动作比抢救病患时更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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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煎药夜，叶蓁故意将灯芯草剂量翻倍。何苏叶夺过药匙时，她顺势握住他腕间红线："清心火的药，何医生不敢喝？"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眉眼，他仰头饮尽药汤的喉结滚动里，藏着句几不可闻的"会伤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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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那日，叶蓁在整理急诊室时撞见昏迷的沈惜凡。何苏叶握手术刀都稳的手，此刻正颤抖着解开病人领口的珍珠扣——那下面坠着个烧变形的糖画铁签。监护仪刺耳的蜂鸣中，她看清签子末端刻着"苏叶&小叶"。
"出去。"他背对她调整呼吸机参数，白大褂后襟被冷汗浸出脊椎形状。叶蓁退到门边时，听见他对着昏迷的沈惜凡呢喃："我欠你的，该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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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清晨，叶蓁在何苏叶枕下发现染血的针灸包。褪色的锦缎里裹着半片陈皮糖纸，背面用稚嫩笔迹写着"长大要当苏叶哥哥的新娘"。药圃突然传来瓷盆碎裂声，她奔出去时，只看见何苏叶仓皇逃离的背影，晨露在他踩过的艾草上颤成细碎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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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雷雨夜，叶蓁抱着《针灸大成》蜷在诊榻上假寐。寅时的更漏声里，何苏叶的影子漫过她手腕。他指尖悬在羊角辫照片上方三寸，药香裹着二十年陈的叹息："当年火场里，我弄丢了..."
惊雷劈开夜幕时，叶蓁翻身压住他抽离的衣角。晨光刺破云层，案头安神茶里浮沉的灯芯草终于拼出完整卦象——坎上离下，未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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