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周明远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脑袋仿佛被千斤巨石碾压,酸涩胀痛得厉害。
鼻腔里涌入一股陌生而清新的气息,不同于实验室里刺鼻的药草味,这气息中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又隐隐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令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他艰难地撑起沉重的身子,身下触感柔软异常,低头一看,竟是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床榻,边缘还镶着一圈从未见过的金属框架。
他的目光顺着金属框架向上移动,映入眼帘的是平整如镜的白色天花板,几盏造型奇特的灯悬浮其上,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全然不似油灯那般昏黄摇曳。
“这…… 这是何处?” 周明远声音发颤,踉跄着站起身。双脚刚一着地,便触到一种光滑冰凉的材质,低头瞧见地面平整如镜,映出自己凌乱的身影。
他伸手扶住额头,试图让混沌的思绪清晰起来,却在动作间瞥见自己的衣衫 —— 原本沾满药渍的衣襟此刻竟洁净如新,褶皱也被熨烫得服服帖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周老,您醒了?” 冷若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他猛然转身,眼中满是警惕与疑惑。
周明远盯着冷若寒身后泛着冷光的金属门框,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破碎的镜面般难以拼凑。他最后记得的画面,是冷若寒狡黠地晃着酒坛,“醉仙酿” 的醇香混着她那句 “喝下三杯不醉,便带你看学校” 。
他原想着小酌几杯便罢,可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后,意识便如坠入无底深渊,彻底被黑暗吞噬。
此刻,他扶着额头,痛苦地皱起眉头,脑袋里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乱刺。刚想开口询问,冷若寒眉眼弯弯地从一旁走来,手里端着一碗清澈的凉水,带着几分神秘:“周老,先喝口水缓解一下。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您不是一直想看我的学校么,要不要我带你参观参观?”
周老一把接过碗,喉结上下滚动,“咕嘟咕嘟” 猛灌几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原本如同被火灼烧般的喉咙瞬间清凉下来,就连脑袋里的刺痛感也在飞速消退。
他猛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碗,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这…… 这是特制饮品?”
冷若寒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周老好记性,正是此物。听说您对它念念不忘,便想着给您醒醒酒。”
周明远的手指紧紧攥着碗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思绪瞬间回到在王府的那天 —— 王太医指着案头瓷碗碎片,坚称陌煜言服下了不明之物。
当时他拾起碎片嗅闻,又用指尖蘸取残液轻抿,那清冽甘甜的滋味,还有银针验过无恙后,陌煜言迅速好转的伤势,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液体的非凡。
后来他多方打听,才知这神秘液体竟能让重伤的王爷几日间便有明显好转,效果比千年人参还要强上数倍。
自那之后,他日思夜想,想要探究其中奥秘,甚至在太医院翻遍典籍,试图找到相似记载,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这堪比神药的液体,竟被冷若寒当作普通醒酒汤?
“这…… 这太奢侈了!” 周明远声音发颤,目光灼灼地看着冷若寒,“此等神物,小姐竟如此浪费?”
冷若寒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道:“在我这儿,它可没那么金贵。等周老参观完,要是感兴趣,以后天天喝个够。”
周明远呼吸一滞,震惊与期待交织在脸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你真的有秘密基地?”
“那可不!” 冷若寒神色一凛,严肃道,“您也知道,朝廷和世家容不下革新的医理与办学之道。前几年,邻城有位先生引入新式医理开办医馆,不过是教人用消毒之法处理伤口,便被官府以‘妖言惑众’为由查封,人也被抓去受尽折磨。
咱们若想把医馆和学校开到各地,唯有利用隐秘之处,培养大批人才,才能实现目标。”
周明远摩挲着胡须思索片刻,眼中燃起好奇的光芒:“走,去看看!”
跟在冷若寒身后,周明远的思绪却早已翻涌如潮。他回想着显微镜下那些蠕动的 “小虫子”,又想起手中这碗竟被当作醒酒汤的神奇饮品,只觉自己半生坚守的医学认知,在这短短时间内被彻底颠覆。
原来医道之外还有如此广阔天地,那些他曾以为无解的病症、难以突破的困境,或许在这秘密基地里,都能找到新的答案。
他抬头望着前方冷若寒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若能将显微镜下的发现与这基地的奇妙资源结合,若能让更多人知晓这些颠覆认知的医理,那该能拯救多少被病痛折磨的百姓?
此刻的他,已然不再是那个困守传统医馆的老者,而是站在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入口,只等大步迈进,去探索那未知却充满希望的医学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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