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退烧后的第三天晌午,赵铁柱家的犍牛突然挣脱缰绳,驮着三牲供品冲进院子,牛角上还挂着串红绸子——这是请仙家的规矩。爷爷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看见牛背上的猪头差点笑出声:“赵铁柱你个憨货,胡三太爷爱吃烧鸡,你整头猪是想让老仙爷开荤?”
赵铁柱挠着后脑勺,棉袄袖口还沾着坟土:“陈大爷,俺娘说三牲得全乎,”他指着牛背上的公鸡、鲤鱼和猪头,“再说了,柱儿救了全村人的命,咋着也得让老仙爷瞧瞧咱的心意。”
爷爷没再说话,转身从神龛取下胡三太爷的牌位,我这才发现牌位边角磨得发亮,底座刻着行小字:“紫微双绝,护佑陈门”,正是父亲的笔迹。他往供桌摆了三只青瓷碗,倒满高粱酒,酒香混着槐花香,引来了树上的白狐——它蹲在槐树枝桠上,尾巴扫落几片花瓣,正好掉在供品上。
“柱儿,换你爹的道袍。”爷爷从樟木箱底翻出那件带血渍的道袍,袖口的胡黄仙族徽缺了角,“半堂仪式得让老仙爷认认人。”他说话时,我看见他后颈的红痣比平日亮,像盏小灯照着供桌。
道袍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父亲的血腥味混着朱砂味钻进鼻子,袖口的紫金色血渍正好遮住我腕上的银镯。赵铁柱突然跪下,冲我磕头:“柱儿仙长,俺们错怪你这么多年……”他额头碰着青砖,声音发闷,“虎娃他娘说,你眉心的红点是紫微星下凡,比老槐树的地仙气还亮。”
“别别别!”我慌忙去扶,道袍袖口扫过供桌,震得三只酒碗同时晃了晃。胡三太爷的牌位突然“咔嗒”转了半圈,正对老槐树,香灰在碗里聚成狐狸形,尾巴尖还翘着,像是在笑。爷爷趁机塞给我三炷香:“给老仙爷磕头,把心里的话都念叨念叨。”
香头刚凑近烛火,供桌上的油灯突然爆起三尺高的火苗,灯芯竟呈马形——和我出生那晚的异象一模一样。我跪在蒲团上,看见牌位背面刻着“陈建国、林月如”几个小字,笔画间填着金粉,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像父母在冲我笑。
“胡三太爷在上,”我攥紧镇魂铃,铃面的族徽贴着牌位发烫,“弟子陈宇,今日行半堂礼,求您护佑村民平安,求您让我爹娘……”话没说完,喉咙突然哽住,牌位上的胡三太爷骑虎像竟眨了眨眼,虎爪对着我眉心点了点。
爷爷突然咳嗽起来,背过身去擦烟袋锅:“老仙爷应了。”他声音发颤,“柱儿,把仙骨令系上。”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块令牌,正是父亲的北斗碎星,和神龛上的仙骨令残片严丝合缝。
仪式结束时,赵铁柱突然指着老槐树:“陈大爷,树上的白狐咋叼着红绸子?”我抬头,看见白狐嘴里叼着赵铁柱带来的红绸,对着供桌作了个揖,然后跳进树洞里。爷爷笑了:“老胡家这是收了供,往后黄皮子沟的井水,再不怕黄泉煞了。”
夜里,我摸着牌位背面的名字,突然发现“林月如”三个字旁边刻着朵小凤凰,和母亲照片里的发簪一模一样。爷爷坐在炕头吧嗒吧嗒抽旱烟,烟袋锅子敲在炕沿上:“你娘当年立全堂口时,胡三太爷显灵三次,供桌上的香灰能聚成凤凰踏浪。”
“爷爷,这牌位是爹娘立的?”我摸着刻字,指尖沾了金粉,“为啥背面刻着他们的名字?”
爷爷没答话,从神龛取下另一个牌位,是胡三太奶的:“三十年前,你爹娘在老槐树设坛,”他指着牌位底座的凹痕,“这是你娘的桃木剑留下的印子,当时她刚生完你,连月子都没坐完……”
他突然起身,把我的银镯往上推了推:“睡吧,明早还要去镇上买黄纸,给黄泉镇的煞灵刻往生碑。”但我看见他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角,烟袋锅里的火星子掉在青砖上,像滴泪。
后半夜,我听见祠堂有动静,扒着门缝看见爷爷对着父母的牌位磕头:“建国、月如,小宇行了半堂礼,胡三太爷认了他,”他声音压得极低,“可我没敢告诉他,你们当年立堂时,早把魂魄封进了老槐树……”
供桌上的香灰突然聚成双人形,我认出是父母的轮廓,父亲的令牌和母亲的桃木剑在香灰里交叠,中间是我眉心的红点。爷爷伸手触碰,香灰“扑”地散了,只剩粒金粉落在他掌心——那是父亲令牌的碎星。
“爷爷,”我推门进去,道袍袖口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光,“我看见爹娘了,在香灰里。”
他猛地转身,烟袋锅子“当啷”落地:“小崽子别乱看!”但看见我手里的牌位,突然叹了口气,“也罢,你早晚要知道——你爹娘的魂魄,就封在老槐树的‘归位’二字里,每年槐花开时,能借白狐的身子瞧你两眼。”
我摸着牌位上的名字,终于明白为啥每次靠近老槐树都能听见母亲的声音,为啥白狐总在我显形时出现。爷爷从供桌抽屉里拿出个锦盒,里头躺着枚银簪,簪头刻着半朵胡黄仙族徽:“这是你娘的簪子,当年插在老槐树心,现在该由你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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