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紫檀拔步床幔无风自动,太医院判垂首盯着砚台里的墨汁,手指将狼毫笔杆攥得发白,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三分。
箫御珩看向灵鹊,虽然面色依旧沉稳,但心中已有所考量。
太医赶忙装听不见,认真的开着药方。
“陛下明鉴,娘娘为雕那羊脂玉坠熬得指尖渗血,只愿陛下身体康健,很是珍视玉坠。先去奴婢人微言轻,萦月宫不还,今日下午,娘娘亲自去取,又被笙妃娘娘打,又是被推进湖里。若不是我们娘娘福大命大,就已经死在湖里了。”
灵鹊跪在地砖上,素色裙裾洇着暗红水痕,发髻上的木槿花歪在耳畔,话未说完便被阿福重重踹在腰间。
箫御珩面上虽是温润之色,但眼神已经十分有威压了。
察觉氛围愈加严峻,阿福不由得低声呵斥,快步上前阻止灵鹊继续:“大胆贱婢,两位娘娘之间无事,你却在此搅弄是非。”
林弦月裹着月白鲛绡纱衣的指尖骤然收紧,看着心腹宫女被拖行时在青砖上划出的血痕,喉间涌上腥甜。她强撑着跪直身子,广袖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求陛下息怒。"
尾音因咳血而破碎,绣着金线的袖口洇开暗红血渍。
她连忙开口求情:“灵鹊不过因担心臣妾的安危,而口不择言。此等奴才,怎能劳烦陛下动怒,臣妾会严加训诫。灵鹊,自行掌嘴。”她一个眼神。
顺从主子的示意,灵鹊颤抖地爬起,开始自掌脸颊。
箫御珩负手立于暖阁中央,玄色龙纹锦袍下摆扫过鎏金香炉,沉香烟雾里,他凤眸映着烛火忽明忽暗:"锦瑟宫的宫人若是管不住舌头,"
指尖轻轻叩响案几上的翡翠镇纸,"朕不介意让慎刑司教教她们规矩。免得惹出事端,牵连了贤妃。"
这话如腊月寒冰刺入骨髓。
林弦月知道,这是箫御珩在敲打她。告诉她,如果今天这事,传去,不论是她失德,还是苏芙笙失德,在箫御珩看来,都没有后宫管理不善这个责任大,她得为这个担责任。
林弦月一惊,赶忙下床跪下:“臣妾遵旨。一定会好好管教宫人。”
林弦月因劳累致体内积郁,言语间又咳出点点血,身形微颤,箫御珩见状心生不忍。毕竟,她虽有失行,此刻却只是个病人。
“贤妃事务繁多,这事心中有数就好。起来吧。”他敲打适度,随即展现温情。
他亲自扶起她,林弦月顺势俯下,声音婉转而柔和:“臣妾不喜争端,只愿家和万事兴。那枚玉坠事关重大,臣妾只想取回。”
“夜已深,贤妃先歇息,明日朕再与笙妃洽谈。”箫御珩语气缓和,事情暂告段落。
“谢陛下。”林弦月略带感激,得寸进尺的心思暂时平息。
桃蹊刚踏入萦月宫宫门,那平日里井然有序的院子此刻像炸开了锅。
一众宫人早已听闻娘娘出事,全都心急如焚地候着,见桃蹊归来,瞬间如潮水般围涌而上。
“桃蹊姐姐,娘娘到底咋样了?” 年纪最小的翠儿,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拽着桃蹊的衣角,生怕错过一丝消息。
旁边的小忠子也是满脸焦急,眉头拧成个疙瘩:“是啊,桃蹊,你快说说,可把我们急坏了!”
桃蹊嘴唇颤抖,想起自家娘娘遭受的罪,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她紧咬下唇,努力抑制着情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落。
众人瞧她这般模样,愈发慌乱,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更急切了。
桃蹊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抬手抹了把眼泪,斩钉截铁地说道:
“都别慌!现在不是乱的时候。娘娘今晚要在祠堂受罚,咱们得赶紧准备过夜的东西。红绛,你腿脚麻利,速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暖食,务必热乎、滋补。”
红绛神色凝重,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这就去。汤一直热着呢,就等娘娘回来吃,我再让他们加急煮些虾饺,都是娘娘爱吃的,很快就能好。”
“绿柳,你去库房挑几床厚实的被子,再带上些软褥子,去祠堂给娘娘打地铺。再拿一件披风这寒夜祠堂的石板地,可冻不得娘娘。动作要快!”
绿柳应了声 “是”,裙摆一扬,匆匆朝着库房奔去。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忠子插了句嘴:“桃蹊姐姐,需不需要准备些驱寒的草药?我知道有个方子,用艾草和姜片煮水,给娘娘泡泡脚,能去寒气。”
桃蹊眼睛一亮,忙道:“好主意!你这就去准备,再带上几个汤婆子,装满热水,一并送去祠堂。”
桃蹊说完,转身便和红绛一同往厨房赶去。路上,红绛小声嘀咕:“也不知娘娘在祠堂咋样了,这大冷天的,就怕娘娘冻出病来。”
桃蹊神色忧虑,叹道:“咱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让娘娘能好受些。对了,我记得厨房还有熬好的糖水,装一碗给娘娘带着,甜水能暖暖身子。”
到了厨房,红绛风风火火地指挥厨娘们加热人参汤、蒸煮虾饺,桃蹊则在一旁仔细地将糖水装进精致的食盒,又拿了几个小巧的点心一并放进去。
两人忙完,抱着准备好的暖食,脚步匆匆地往祠堂赶去,身后是袅袅升腾的热气,带着宫人们满心的关切与担忧 。
桃蹊心急如焚地踏入祠堂,冷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只见苏芙笙孤身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烛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桃蹊眼眶瞬间红了,她几步上前,双手颤抖着将带来的厚实披风轻轻裹在苏芙笙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披风上残留的体温,似要将这祠堂的寒意驱散几分。
与此同时,绿柳动作麻利地铺着地铺,那暖融融、厚墩墩的垫子层层铺开。
她边铺边嘟囔:“这石板地,多冰人呐,可不能冻坏了娘娘。” 很快,平整舒适的地铺便呈现在苏芙笙眼前。
红绛也不敢耽搁,迅速打开饭盒。一股馥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那是多种珍稀食材混合而成的独特味道。只见盒内,一只莹润的羊脂玉碗中盛着热气腾腾的汤羹,汤面上漂浮着几瓣精心挑选、清洗干净的新鲜玫瑰花瓣,嫣红的花瓣为这碗汤增添了一抹艳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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