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凰崖的风裹挟着血味，狠狠刮在杨辰脸上。他望着崖下翻滚的猩红云雾，掌心的伤因为紧握而再度裂开，血珠滴落在腰间的青铜酒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壶里盛着的，是他们千辛万苦从幽冥教地牢里抢回的“天凰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壶中轻轻晃动，映出他眼底的决绝。
“杨师兄，他们追上来了！”阿竹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左臂的箭伤还在渗血，却死死攥着那张绘有天凰崖地形图的羊皮纸，“左路是死胡同，右路有瘴气，只能从断魂桥过去了！”
杨辰回头，只见幽冥教的教徒已如潮水般涌上山道，为首的墨天行黑袍翻飞，手中骨鞭在空中甩出骇人的弧度，所过之处，岩石都被抽得粉碎。“杨辰！把天凰血留下！那是我教圣物，岂是尔等能染指的！”
“圣物？”杨辰冷笑一声，将青铜酒壶塞进怀中，破妄剑在阳光下划出凛冽的光，“用三百个新生儿的心头血炼出来的东西，也配叫圣物？今日我便毁了它，让你们再也不能为祸人间！”
“狂妄！”墨天行怒喝着挥鞭袭来，骨鞭上的倒刺闪着幽蓝的毒光，“那是他们的荣幸！能为天凰血献祭，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杨辰侧身避开，剑脊重重磕在骨鞭中段，震得墨天行手臂发麻。“疯子！”他借力旋身，剑尖直指追来的教徒，“阿竹，带天凰血先走！断魂桥我来断后！”
阿竹却摇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和一小捆浸了油的麻绳：“要走一起走！我已在桥尾埋了火药，等他们过桥了就引爆！”她将羊皮纸塞给杨辰，“路线我记熟了，你带着血先走，去寻药仙解毒！这血里的戾气太重，只有他能化解！”
杨辰心头一紧——他怎会不知阿竹的性子，这分明是要留下与断魂桥同归于尽。他刚要反驳，墨天行的骨鞭已如毒蛇般缠上他的剑刃，两人角力的瞬间，教徒们已嘶吼着冲上断魂桥，木质的桥面被踩得咯吱作响。
“快走！”阿竹突然推了他一把，将火折子塞进他手中，“记得给我报仇！”说完转身冲向桥尾，背影决绝如当年在落霞谷时一样。
杨辰望着她点燃麻绳引线的动作，眼眶骤热，却死死咬着牙转身狂奔。破妄剑劈开挡路的荆棘，怀中的青铜酒壶硌着肋骨，那重量仿佛要将他坠进深渊。他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震天的爆炸声，断魂桥断裂的巨响混着墨天行的怒吼，在山谷间回荡不休。
“阿竹——！”他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声音在林间炸开，惊起无数飞鸟。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杨辰才扶着树干剧烈喘息。怀中的天凰血依旧温热，仿佛还残留着那些无辜孩童的体温，他颤抖着掏出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壶中轻轻晃动，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低语，声音沙哑，“用三百条命换来的‘圣物’……”
突然，林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杨辰猛地握紧破妄剑，却见药仙拄着竹杖从树后走出，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动。“把它给我吧。”药仙的声音平静无波，“这血戾气太重，留在你身上，会噬了你的心脉。”
杨辰将酒壶递过去，看着药仙取出银针，在壶口轻轻一点，琥珀色的液体瞬间变得清澈透明。“化解了？”他问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药仙摇头，将酒壶收好：“只是暂时压制。要彻底净化，还需用忘川水和往生花。”他望着断魂桥的方向，叹了口气，“那丫头……终究是走了那条路。”
杨辰垂下眼，剑穗上的红绳在奔跑中已被汗水浸透。“她总说，有些事总得有人做。”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会带着净化后的天凰血回去，告诉所有人，这东西从来不是什么圣物，是血债！”
药仙点点头，从药篓里取出一株白色的小花：“这是往生花，你先带着。忘川水在幽冥教总坛的地牢里，我已为你画好了路线。记住，别被仇恨噬了心，那才是对阿竹最好的告慰。”
杨辰接过往生花，花瓣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对着药仙深深一揖，转身走向通往幽冥教总坛的路。破妄剑在手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呼应他的决心。怀中的天凰血已不再滚烫，却像一块烙铁，烫在他的骨血里，提醒着他肩上的重量——那是阿竹用命换来的机会，是三百个无辜孩童未能说出口的控诉，是必须终结的血债。
风吹过林间，带着远处的硝烟味，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杨辰握紧了往生花，脚步坚定如铁。他知道，前方的路比断魂桥更危险，但他必须走下去。因为阿竹的火折子照亮的不仅是断魂桥，还有他心中那条通往正义的路。天凰血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是让所有黑暗中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下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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